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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称呼问题作者:李镇西
校园里有许多称呼, 比如学生对老师的称呼,老师对学生的称呼,还有学校同事之间的称呼,等等。这些称呼看起来似乎是小事——不过就是一个称呼吗?但实际上,不同的称呼折射出某些不同的观念。称呼里面“学问”大着呢!
比如,一般情况下,学生见了老师都叫“某老师好”,这是没错的。,哦不,岂止是“没错”,简直就是最标准的称呼。但如果碰见学校干部——比如校长、副校长、主任等等,又怎么称呼呢?
一天,我校校长助理唐剑鸿老师在和我聊天时说,有学生叫他“唐校助”,他感到不舒服。其实,我常常听有同学在校园里招呼“某主任”“某校助”,心里总觉得别扭。别扭在哪里呢?本来,那个老师的确是“主任”啊,那个老师的确是“校助”啊!可是,这称呼用于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招呼他的老师,总觉得怪怪的。
为什么不称呼“老师”而要叫职务呢?背后的原因,还是中国人根深蒂固的官本位思想。中国人都习惯于叫干部的头衔,比如某局长,某校长,某科长,而且有趣的是,第一,从来都把把副职叫成正职,比如王副市长往往叫成“王市长”,陈副校长往往叫成“陈校长”第二,叫着叫着还把“长”给省略了,简称为“雷局”“胡科”“王队”之类,好像这个局这个科是他一个人似的。我曾在一个地方讲学时,听见有人叫“黄县”,哦,原来这个县姓黄!让人莫名其妙。
如果都以叫干部职务为时尚,那校园里同学之间的称呼,是不是也可以有“某班长”“某班委”“某主席”“某书记”“某部长”“某副部长”呢?若真这样,那学校则成了官场了,同学之间则应该互称“同僚”,学生干部在老师面前则应该自称“卑职”——多么可笑,更多么可怕!
中国现在是共和国,每一个国民都应该是公民——注意,我这里说的是“应该”,就意味还实际上还有不少公民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公民。公民,就意味着拥有民主情怀和平等思想。这种民主情怀和平等思想,可以体现在大的方面,也可以体现于生活细节,比如称呼。作为理应成为现代公民的每一位老师每一位同学,都应该唾弃任何具有封建色彩的官本位思想。在校园,学生之间只应该有一种正式称呼,叫“同学”——一起学习;所有教育者——无论他是班主任还是任课教师,或者是主任、校长,在同学口中也只有一种称呼,叫“老师”。“同学”和“老师”是校园最美的称呼,既平等又尊重。
其实,学生之所以有诸如“唐校助”之类的称呼,还是受成年人的影响。在校园里,老师口中“张校长”“陈书记”“王主任”之类的称呼太普遍了。其实,无论校长还是主任,无非是学校工作的分工不同而已,而本质上都是教育者,因此彼此最好的称呼还是“老师”。这是一种平等的互相尊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当校长第一天,就给老师们提出了要求,希望不要叫我“校长”,而叫“老师”,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谦虚,更不是故作谦虚,而是希望从称呼上在学校倡导一种平等意识。所以,我一直在学校倡导,我校老师和学校干部之间,都互称“老师”,这是一种真正的尊重。而且互相为师,彼此学习。这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境界!
当然,有的场合亮出行政职务是必要的,比如在一些正式会议上,需要校长代表学校讲话,如果主持人宣布“请某老师发言”显然不妥。那么,我认为主持人可以这样说:“下面,请我校校长某某某老师讲话”。这个“矛盾”不就解决了吗?同样,在新学期开学典礼上向新生介绍学校领导班子,也可以这样介绍:“这位是我校校长某某某老师,这位是我校副校长某某某老师,这位是我校德育处主任某某某老师……”这不挺好吗?
老师们对学生的称呼比较多,又叫“同学们”的,也有叫“孩子们”的;单个叫学生,有直呼其名的,也有省去姓而直叫其名的。我认为,种种称呼不可以一概而论,还得看具体场合。比如,在课堂上,就不宜叫“孩子们”而应该称“同学们”,因为在庄重的课堂上,叫学生的姓名更能体现尊重。同样的道理,在课堂上单独抽学生发言,叫其全名而后缀“同学”——如“某某某同学”,更得体一些。而在课余活动中,或私下交往中,叫“孩子们”更亲切,对单个学生也完全可以直叫其名,甚至叫他的昵称。
还有一类特殊的学生,不少老师在称呼上也煞费苦心,那就是对那些成绩差表现也很差的学生。通常我们更直接地叫这类学生为“差生”。但有人说“差生”带有歧视性,好像一说“差生”就把学生贴了标签定了性,便改称“后进生”。当然,我首先声明,我坚决反对直接用“差生”二字称呼具体的某一个学生。不过,如果说“差生”是一种定性的标签,那“后进生”不也是一种定性的标签吗?语气似乎要缓和一些,但本质都一样,都是说某个或某些学生不优秀,一贯表现不好,成绩也很差。
于是,又有老师或专家发明了许多叫法来称呼这样的学生:“个性生”(不是“差”,只是有“个性”)、“潜力生”(这样的学生成绩虽然差,但有潜力)、“待优生”(等待“优秀”的学生)、“学困生”(学习困难的学生),等等。然而在我看来,这都不过是掩耳盗铃。因为不管叫什么,教师对这类学生的认识是明确的,就是“差”,就是“后进”。
其实,“好”与“差”,“先进”与“后进”,是一种客观而动态的存在。所谓“客观”,就是你不叫它也存在;所谓“动态”,就是“差生”也好“后进生”也罢,在不同程度上是可以转化的,向“先进”和“优秀”转化。既然如此,我们与其在叫什么上变着花样地“发明”称呼,不如在如何善待如何转化方面动脑筋。
所以,我认为,“差生”这个说法是可以用的,但不要直接用于称呼,而用于分析研究。什么意思呢?就是我们不能直接用来称呼学生,比如:“喂,差生,过来过来,我和你谈谈。”但我们在研究学生状况时,完全可以在文章中,甚至在班科会(班主任和科任老师会)上分析发言时用这个说法。我不认为这样就是在“歧视”某些学生。还是那句话,重要的不是怎么个叫法,而是如何对待。
在谈到这类学生时,和老师聊天时口语中我偶尔也用“差生”这个说法,但更多的时候特别是书面论述时,我往往用的是“后进生”这个词。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习惯而已。
苏霍姆林斯基的著作中,谈到这类学生时,用的是“难教儿童”,我看其含义也和“差生”和“后进生”差不多,只是他的重点放在“教师难教”上,但为什么“教师难教”呢?不就是因为这类学生“差”吗?可是,尽管“难教”,但苏霍姆林斯基却没有放弃,而是花了大量心血几十年如一日的和这些孩子打交道,在爱他们的同时研究他们。苏霍姆林斯基的研究,不是冷静的分析,而是充满感情的投入,是全身心的实践。与学生一起摸爬滚打,和学生心心相印。他身为校长,几十年不断地研究儿童,他先后曾为3700名左右的学生做了观察记录,他能指名道姓地说出25年中178名“最难教育的”学生的曲折成长过程。有了这样惊人的投入,苏霍姆林斯基转化“难教儿童”卓有成效。我看,在这一点上,的确要向苏霍姆林斯基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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