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你千遍------说美

鲁林涛

深山一叶 发表在 绝美图库      




        女孩子都爱照相，据说现在有些少女，甚至会找专业摄影师，拍裸体写真集，为自己的年轻美丽留下见证。
　　问题是，当女孩成为妇人，进入中年，两鬓出现了华发，眼角显露了皱纹，发现自己不再年轻，这面对照相机的态度，就有了改变。
　　她可能先是拒绝在大太阳底下拍照，所谓“见光死”，因为阳光由上面来，最显得出一条条横行的皱纹。她开始喜欢晚妆下，用镁光灯摄影。正面而不过强的光线，虽减少了凹凸的韵致，却也消灭了皱纹；而凹凸，因为浓妆，获得了加强。于是“去恶扬善”，特别美！
　　只是，再过些年，便是再好的灯光，有些人都会畏惧摄影。尤其是带着孩子，别人一举起相机，做母亲的，就忙不迭地逃避，一面喊着摇手：“别让我破坏了画面，孩子多漂亮！”
　　至于冲洗照片，如果你请她送去冲，照片拿回来，明明一卷三十六张，总可能短少几张，比对一下底片，少的常是中年女主角的——被她本人拿去焚尸灭了迹。
　　也有一种状况，照片没少，却变少了，好好一张，中间一刀，去了一半，剩下孩子可爱的笑脸，道理很简单—
　　做母亲的爱孩子，看孩子照得美，舍不得丢；却不爱自己，怎么看，都伤心，只好把自己剪去。
　　这就难免使外人不了解了，明明照得不错，百分之百是她，“她”就是这个样子，为什么她偏不爱呢？
　　想了许久，终于想通——
　　平常她总是在“我们”眼里，却除了照镜子，难得在她“自己”眼里。
　　照片，使她发觉了真相。
　　但真相有什么不好呢？人都要老，这世上没有“永远的尹雪艳”，最起码，那外表不可能不变，真正“永远”的是感觉。
　　感觉既然在，甚至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愈醇厚，又何必在近外表的衰老变化？
　　或许最难接受的，正是衰老初显现的时候，由刚发现皱纹，心里骗自己那只是“笑纹”，不笑见不到，所以不是真皱纹。直到，不言不笑，它也安安稳稳地挂在那儿，便想尽办法抚平，总在换一种化妆品时，换一份心情，换许多希望。
　　再希望常落空！
　　这时候，心情才能落定。
　　过去看电视，丈夫绝不能赞美女艺人，只要他说美，女主人就得挑些毛病。譬如：“我看未必吧！她侧面就不能看，而且声音一听就讨厌，贱！”
　　渐渐地，不再骂，居然学会了跟着欣赏，甚至在街上见到年轻漂亮的小姐，还提醒丈夫注意：“年轻，真好！看到那些年轻女孩子，一身艳黄、鲜红，简直是乱穿一通，却怎么看，都漂亮！”
　　曾几何时，由对自己的惋叹、伤怀，对别人的羡慕、嫉妒，到对年轻人的爱怜。
　　这境界的改变，是多么惊人！
　　据说，人的脑有许多皱纹，愈用，皱纹愈多，也愈聪明，因为它是连接的网络。
　　每个人都希望聪明，却为什么怕外表的皱纹呢？
　　其实，我们每一寸皮肤，都是生命的日记。
　　这边一块疤，是小时候摔倒时，当时流了好多血。
　　那一个小洞，是出水痘时抓破的，只怪自己忍不住痒。
　　肚皮上一条，是生孩子留下的，难产折腾一天一夜，终于躲不掉，挨了一刀。
　　当我们一寸寸检视自己的皮肤时，不就像读一部自己的生命史吗？
　　疤不再流血了！
　　水痘只出一次，就免疫了！
　　孩子已经长成大人了！
　　这有血、有泪、有痛、有痒，都是足堪回味的历史，却都不是错误，因为历史是无所谓对错的。
　　脸上的许多皱纹，不也是如此吗？
　　扮过千万次鬼脸！
　　笑过百万次开怀！
　　哭过千百次椎心！
　　都像是唱片一样，记在那刻痕之中。
　　如果我们从出生，就不哭、不笑、不扬眉、不挤眼。
　　就算有一张平平光滑的面容。
　　又有什么意思？
　　第次，看一张爬满皱纹的脸，都像读一本书，听一张唱片。
　　有哭！有笑……
　　很美！很美！

寒梅

读你千遍还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