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沟通类谈话节目的四个空间
来源:新华网
从国内目前在播的约200个谈话节目来看,有一类教育沟通性谈话节目以青少年的成长为题材,以成长故事为叙事材料,以交谈话语为手段,以独特的话语场为运作机制,以情感沟通与理解以及当事人的心理自助为目标,如江苏教育电视台的《成长》、中央电视台的《成长在线》、山东卫视的《天下父母》等,其中,成立早、影响大的江苏教育台的《成长》是典型代表。 《成长》不同于旨在可看性或表演性的娱乐性谈话节目、探讨社会公共文化空间严肃话题的文化性谈话节目、发布新闻信息或生活服务信息的一般谈话节目。《成长》的重点不在表演,而是心灵沟通。这需要真实性和本真性这两个根基。在《成长》里,一切是真实的:真实的人,真实的事,真实的情;一切又是本真的:从开始,话语就推动着事情按照其自身的情感逻辑或事理逻辑朝前发展,不可扭曲、割裂、中断,不可被负向态度或情感如嘲讽、无动于衷、鄙夷所破坏,一场本真的谈话就是一次在其自身逻辑中发生、绵延的有机进程。
话语场是指人与人的言语交流网络关系,以及由此而形成的对说话人永远(包括未说话时)有影响力的话语积淀。话语场包含话题、故事、情感向度和情绪基调四个元素,彼此之间不仅是简单地关联着,而是有机地关联着。谈话节目从“表演”到“沟通”,即“外在的观看对象”到“内在的参与活动”,这是电视谈话节目发展的两个重要阶段,也是电视谈话节目发展、进化的内在逻辑。在“外在的观看对象”这个层面,节目所能达到的最好程度是向观众呈现一档有趣的、精彩的谈话过程或谈话现象,话题或故事要吸引人,谈话嘉宾要妙趣横生,主持人要有独特的魅力。而在“内在的参与活动”这个阶段,节目所能达到的最好程度,是让观众参与了一场在多方面(当事人、嘉宾、主持人、观众等)进行的心灵沟通。这就需要真实(真人物,真问题,真情感)、感动人、有意义(感性意义和理性意义)。最后,这种多方交互的心灵构成建构为一种本真的话语场。话语场既是心灵沟通得以进行的场所,又是心灵沟通所达到的共鸣的结果。
以心灵沟通为目标的教育沟通性话语场的运作,存在现场空间、叙事空间、心理空间和情理空间,这四个空间逐渐深入、沉降,并最终抵达情理空间。
一、现场空间
现场空间是话语展开的环境所在,也是话语场运作的第一个层次。它让观众感受到一个全方位、立体性的谈话过程,使他们身临其境。观众随着说话人的思维而展开自己的思考与判断,情绪被最大限度地激发了出来。
二、叙事空间
教育沟通性谈话节目作为纪实风格的延续和发展,也是非虚构叙事的一种。它以演播室为主要谈话场,由主持人、嘉宾共同完成故事,这具备了叙事的特征之一——叙述主体。其次,在嘉宾讲述过程中,故事内容本身充满戏剧性,有冲突,有事情的开端、发展、高潮、结局,而节目整个过程中又具有许多不可预知性,同样有高潮,有结局,具备了叙事的第二个特征——叙事结构。在节目的制作过程中,对叙事的技巧和艺术等方面的要求,就是叙事方式的内容。因此,在教育沟通性谈话节目中,叙事是节目运作的第一层面,叙述主体通过呈现信息,让谈话参与者理解信息,进入当事人生活空间和生活情境,并为之后谈话主体进入心灵沟通打下基础。《成长》曾经在2006年做过一期节目《他还是不懂》,讲的是16岁的漂亮女孩小菲,曾经无比叛逆,跟社会上的混混结交,甚至离家出走。
父亲:我的态度可能比较极端了一点,我自己抽自己了,我自己抽自己嘴巴,抽了以后我自己先跑出去了。
主持人:你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打的是自己?
父亲:我打的是自己,我基本上不打她的。
主持人:那你为什么要打自己呢?
父亲:我真的气的,也急的,当时我急的就是说,她是我女儿,我打她我真的舍不得,讲实话我真的舍不得。我急得有时候,也不是第一次打自己了。
父亲的讲述迅速把观众带入到他们生活的情境。这样的对话在《成长》的叙事空间里比比皆是,嘉宾各抒己见,针锋相对,主持人不会左右嘉宾的意见,也不控制他们的思考和表达。嘉宾们彼此倾听,认真思索,在这样的交流和碰撞中,思想在互动,信息在流动,情感在共鸣,构成了节目叙事空间中最本色的元素。
三、心理空间
随着话语的展开,话语场渐渐沉入心理空间,即当事人的话语会在所有话语场的参与者的心理空间发生活动,使参与者设身处地地领会当事人的想法,进而对当事人的内心经历产生同情,这种同情不是道德意义上的怜悯,而是一种共感,即以主人公感受事物的方式来感知所面对的事物,从而领会当事人的生活与心境。而对所有事情经历、分享与体认,则是沟通的前提。
1.以真诚、尊重卸除谈话当事人的心理屏障
《成长》栏目无论面对的是满腹经纶的教育专家,还是着急焦虑的普通父母,抑或是叛逆执拗的青春期少年,甚至是口眼歪斜的残疾孩子,编导和主持人都真诚以待,绝不因为自己掌握着话语权而居高临下,发号施令。主持人在话语场上,状态是充分舒展而自在的,她会适时地调侃,放肆地大笑,会不顾形象,让眼泪尽情地流淌,这种真实的状态会让最防备的嘉宾卸下伪装,袒露自己真实的内心,与大家交流。这样本真的状态也会感染到话语场上的每一个人。
2.以同情、共感抵达话语主体的内心
当话语场沉降入心理空间,话语场上话语主体间的互相同情和共感,尤其是主持人对嘉宾的同情和共感显得尤为重要。
同情是指对他人的不幸遭遇产生共鸣,能设身处地理解他人此时的思想、感情和需求,并给予及时的关心、安慰、支持等情感援助。而共感是指设身处地地从嘉宾的参照标准去体会其内心感受,领悟其思想、观念、态度和情感,从而达到对嘉宾境况的理解。在教育沟通性谈话节目中,共感能使主持人设身处地地站在嘉宾的角度理解对方的内心感受,并运用话语技巧,将自己的内心体验传递给嘉宾,最终引导嘉宾对自己的感受进行进一步的思考,从而促进其内在心理机制的修复。共感要求主持人有丰富的感受性和敏锐的思考观察能力。
四、情理空间
当话语场从现场空间进入叙述空间,再进入当事人内心的心理空间,似乎谈话节目已经实现了既定目标。可对于教育沟通性谈话节目来说,似乎仍有可开发的空间。在此,笔者引入“情理空间”的概念来区分教育沟通性谈话节目与娱乐类或新闻信息类谈话节目的不同之处,即,在叙事之后,还追求一种沟通的效果,彰显人文关怀。如果把奇情比作“坚冰”,把情感比作“水”,那么,节目在这里要做的就是将“冰”融化成“水”,在双方相互融合、达到一致的情感维度中寻找理性的出路,让话语场在情理空间中有效地展开。
14岁的成成多次离家出走,最近一次,妈妈找遍了县城的各个角落,却一无所获。妈妈在百般无奈之下,寻求《成长》的帮助。《成长》也没能找到孩子,可妈妈却在现场发现了自己的问题。文山:你跟徐平讲了很多你们之间的状况,我有个比喻,我觉得你像一个非常辛苦的侦探。
妈妈:有点像,真的有点像。
文山:你侦查了东海县城的所有网吧,你侦查了你的孩子所有的交往圈子,包括他的同学以及同学的妈妈,你很辛苦。然后成成被你培养成一个高明的作案者,培养他的反侦探的能力,是吗?
妈妈:对。
文山:你这样的游戏还要玩多久?
妈妈:所以说我不想玩了,现在就是说来找你们,就是向你们求救的。
……
妈妈:我拿刀的那次就是说,我也想试试他,他枕头底下为什么藏着刀。第二个也是我气极了,他都说那些不干净的话,所以说每次生气都是这个惹起的。
文山:停一下啊,当你认为你的孩子在骂你的时候,你就会很生气,可是你生气的方式,就是没有办法教育和影响孩子,因为你们两个人已经顶起来,在那种情况下,你们像两个在争吵的孩子,那时候你不是妈妈啊,你也不是一个高明的侦探,那时候你就像一个被另外一个孩子攻击的孩子,你的反抗方式就是攻击他,他打你你也打他,他骂你你也骂他。
妈妈:对。
文山:那时候你那个妈妈像一个孩子。在专家文山的点拨下,妈妈逐渐意识到,自己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其实也扮演了侦探和孩子两个不应有的角色。妈妈逐渐从孩子离家出走的悲情中走出来,理性客观地看待自己的问题,最终表示愿意先改变自己,再改变孩子。在这样的情理空间中,话语主体的理性人格终于出场。(作者:施柳梅 单位:江苏教育电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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