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晖回忆实录：一网情深BBS那些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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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晖回忆实录：一网情深BBS那些人和事 作者：来源:新浪科技

1996年4月10日，中国第一个公众BBS一网情深诞生，其创建者张春晖无疑是最高兴的人。从枯燥的网页到和鲜活的人打交道，让他眼前一亮。于是他精神抖擞的活跃在各个版块，做各种各样“陪聊、陪灌水和陪吃宵夜”活动。 　　一网情深诞生的那个年代，售价三万的大哥大是奢侈品，最常用的联系方式是传呼机。于是在BBS上聊到凌晨三四点、仍然兴致勃勃约吃宵夜这样的事情，就成为当时混迹一网情深网友最温馨的回忆，一网情深让无数人感受到了另一种生活的力量。 　　张春晖 　　也就是从这样愉快的气氛里，走出了许多后来的风云人物，比如网易丁磊，比如深圳经济学者薛兆丰，比如linux软件蓝点创始人邓煜。当然，近距离目睹丁磊、马化腾奇迹般创业，张春晖与同一时期的同网好友们也会有心理失衡的时候，但早期厮混互联网的日子，让他开朗豁达和快乐，并能够清楚看到差距和机会。 　　2000年离开中国电信后，张春晖创办过网络安全公司安络、也创办过电子杂志平台的主流网。 　　如今的他，从创业者已经变成了职业经理人，在IDG投资的一家3D游戏引擎技术的公司“派瑞安擎”做高管。“不容易”是张春晖说起创业时最多提到的词，因为很少有人能够理解创业背后的痛苦。 　　张春晖也常说，靠互联网做生意、和对互联网有人一样的感情是两码事。他的签名档也一直挂着这样一句话：“满网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蜘蛛痴，谁解其中味?!”这短短四句改自红楼梦序的诗，饱含了张春晖十几年为互联网默默付出的酸甜苦辣，也是他对互联网最真切的感情体会。 　　初识互联网：生活开始有情趣 　　- 张春晖出身在一个电信世家，他曾经认为他的一生都会在电信系统度过，知道他遇到互联网。1995年6月张春晖写下了中国内地互联网第一行代码，挂出去一个叫做”环球新天地”的网页，初触互联网，张春晖的生活开始有情趣。 　　张春晖回忆：如果说和互联网的机缘巧合的话有二点：1.我当时的工作是数据业务，而互联网业务就在我们部门，这绝对是工作上的机缘;2.原来我并不参与互联网建设工作，但有一次看到香港的工程师在互联网上看Playboy，所以一下子就喜欢上互联网了，因为它让你知道世界无比之广阔，信息获得如此之便利，生活如此之有情趣，工作如此之热情，呵。要找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当时的词叫“震撼”，现在的词叫“雷，雷得死去活来”。 　　那时候根本谈不上什么研究互联网，就是有热情、玩，硬要扯上一点研究的话，当时都是从美国、台湾、香港的学术网站上找资料，了解互联网的发展趋势，因为当时互联网在全球也是因为有了HTML语言正进入一个新的发展时代。 　　代码的学习主要是从海外网站上学习到，没有可以交流的人，就是一堆冷冰冰但又火烫烫的代码，我虽然也是技术出身，但并不是写程序的，所以看代码对我来讲很痛苦，还� TML语言不难，而且刚开始出现时代码量不多，就象你学英语一样，只要掌握到几百个单词，想有牛津音很困难，交流却是肯定没问题的。HTML也是如此，当时你只要记住几十个标记格式，就已经可以写简单的网页了，后来才变得越来越复杂，还要用到JAVA之类的接口的。 　　做”环球新天地”网页的动力是因为当时中国没有象样的网页，当时国内只有北京、上海、深圳三个城市有互联网服务，三个城市的“网站”是一样的，就是一页，上面有几个链接，那就叫网页了，没有任何的信息，我们看过海外的网页后，对国内的“网页”很汗颜，所以一直想做出一个有内容的能代表深圳甚至能代表中国的网页(那时还没网站的概念)。 　　因为我们在内心可以感受到互联网的生命力及信息海洋的汹涌澎湃，可在电脑上看到的却是僵尸般的冷冰冰的几个链接，太难受了。起名““环球新天地””的喻意一是表达了我对知识海洋的新认识;喻意二是让海外的人都知道我们中国也有互联网，通过互联网也是能了解中国的。当然了，这只是那时的傻样，实际上当时的““环球新天地””就只有深圳最早上网的政府、企业的链接，以及我乱写一通的深圳的介绍，哈哈。 　　网页挂出去之后，我和当时互联网小组的几个成员分享过，其中有后来的腾讯联合创始人之一的曾李青、以及我们现在深圳电信宝安分公司的副总王亮(这哥们对网络也很投入，曾经加班到胃出血，那个时期的人对网络的奉献都是很无私的)，还有现在负责个人业务的邓峰等人，他们具体当时的反应我忘了，倒是记得一个二个的嘴咧得挺开的，我的肩膀似乎也给拍得挺酸的吧。 　　因为过于兴奋过于投入，没日没夜的写代码做陪聊，超过半年我没剪头发，误打误撞让我干脆留起了长发，虽然我头发自然卷又粗硬并不适合留长发，但人一辈子总得为自己留下点什么回忆，生活中也不能太平平凡凡，在中国电信这样的国营企业留起长发，而且我还在一个耳朵上挂了二个耳环，那种压力可想而知，局长当面训斥过我，我也扛着不剪，并且就用这样的形象给到访的邮电部部长等做演示。直到现在早前的电信运营商里，说起深圳的张春晖，都会跟一句“喔，就是那个留着长头发的…”。跟很多女人失恋时剪掉长发一样的感觉，忘了是哪天，我被当时自己无私奉献的网络伤害了，伤得太深，默然中我剪掉了那头“锈”发。 　　一网情深诞生：版聊替代传呼机 　　- 1996年4月，在张春晖的推动下，中国互联网第一个公众BBS一网情深诞生，程序是由水木清华创始人Alex(黄峥嵘)、Ace(懂懂)等和热心网友搭建的，当年的深圳电信为此还支持清华互联网学术研究的名义划拨了10万元的开发经费。 　　张春晖回忆：“一网情深”原型的创建是李黎军，他是我们当时深圳电信新技术中心的负责人，深圳互联网项目的立项人之一，也是后来国内知名的互联网增值业务公司傲天的创始人之一。他立的项目，这个功劳跟我没关系。但是立项具体的实施和管理，那才是我全程参与和当站长的。所以我这个“推动”，只是别人在海里震了一下，我再推一把成了浪头。 　　我到现在还挺喜欢Ace同学的大门牙的和alex的老道，太可爱了，他们是李黎军清华的同学，这项目的软件就是“水木清华”的源码，一模一样的姐妹版，所以当时教育网的人来“一网情深”，闭着眼睛都能玩得很溜啊。服务器这些硬件，都是深圳电信投入的，那时设备好贵好贵啊，我们当时是用一台SUN工作站作服务器的，按现在的标准对比的话，太超过了，呵。 　　经费申请和我没什么关系了，当时我就是一个技术维护员，没资格去立项及申请项目经费，电信局经费申请有严格的流程，是在整个互联网项目里的一部份而已，这钱花得超值，在现在建一个象样的网站都不止十万，当时就是给清华的研发费用，还赚了Alex和Ace二个苦力来深圳帮我们干活，不过这二哥们赚了我们不少河粉、花甲和炒田螺，嘿嘿。 　　一网情深从来没有什么费用问题，因为是深圳电信的项目，属于整体互联网业务投入，不存在什么IDC费用、硬件费用之类的，该发展就发展，该升级就升级，当时的电信领导都是很支持的。 　　创建“一网情深”最大的意义是让网络“互动”起来，指人与人之间的实时互动，那是很神奇的，虽然我们传统数据业务里也有终端模式下的对话，但在一个BBS里竟然可以一群人在聊天，比起冷冰冰的网页，体验上又是被雷得死去活来的，聊天是互联网最基本的应用，QQ不就是靠聊天起家的吗?我到现在都记得在BBS里见到的第一个网友ERIC，我答应过他写回忆录时有他上千字的描述。“一网情深”当然也是最好的打字机，我的打字速度从10字/分钟急速上升到180字/分钟，直到现在还能保持120-150字的状态。 　　取名叫“一网情深”的功劳我就当仁不让了，从““环球新天地””，到改名为“深圳之窗”，到“一网情深”这个名字，倒全是我起的名，这传统一直到现在，有谁起不好名和想不出好域名的，还都全找我，呵。起“一网情深”这名字，有个人情感在里面，从“深圳之窗”一路走来，互联网对我的影响(知识、交际、工作、个人形象)非常的大，简直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当时我没把互联网当网络，而是当有恩于我的人，我象爱一个人一样的爱着它，觉得离不开它，对它“一往情深”，所以起名“一网情深”! 　　1996年4月10日，中国公众网第一个BBS“一网情深”正式诞生了!当时的版块就只有“新手上路、站务管理、知性感性”三个版，后来最多才增加到近百个版的。对“一网情深”没什么定位的概念，那时都很单纯的，哪有啥定位，就是强烈的有一个“互动需求”，因为当时来讲上网已经近一年了，老是跟枯燥的网页打交道，从来没跟人打过交道，有了“一网情深”之后我就高兴坏了，一直在做三陪(陪聊、陪灌水、陪吃宵夜)，要讲定位，它自然是种“生活”。 　　那时候用得最多的联系方式就是传呼机，谁用得起大哥大啊，一个三五万呢。氛围太好了，在BBS上聊到凌晨三四点还兴致勃勃的约在一起吃宵夜的事太多了，这种人际交往方式就是印象最深刻的了。 　　风云网友：马化腾和丁磊的故事 　　- 一网情深开通之初，张春晖给深圳当时最大的FIDO NET站长马化腾写邮件，希望转载内容，后来由于种种原因不了了之。一网情深诞生了许多日后的风云网友，如丁磊、薛兆丰等，1996年11月23日，一网情深举办了第一届聚会。 　　张春晖回忆：有一网情深之前我在玩FIDO NET，当然我不是FIDO NET的什么知名人士，新手一个，但很喜欢上面的内容，沉淀了很多精华，所以有了一网情深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FIDO NET合作。找PONY(马化腾)是因为他是FIDO NET知名站长，别人只有一条电话线，他当时好象有三条，超牛啊，不找他找谁?但是当时交流太困难了，连个CALL机、电话都没有，只能在蓝波上留言，交流几次之后就没联系了，因为在技术上对接也是很困难的，玩蓝波快信的人也未必一下子接受另一种BBS的，因为他们的价值就是看谁的连线时间长，那代表着他们的地位及贡献! 　　和PONY较多接触已经是97年的事了，当时腾讯就在天络(在电信时兼职创办的公司)楼下，大家都在赛格科技园，所以打过交道，但我和腾讯团队打交道最少的就是他，其它几个创始人不是同事就是网上交流太多，熟透了。打交道的印象有三：1.觉得PONY是个内秀的人;2.眼睛会说话，看得出肚里有东西;3.潮汕人，不需要怀疑他做生意的能力。 　　一网情深诞生了太多后来互联网、IT界的风云人物。像PONY、丁磊、薛兆丰(中国年轻的经济学家)、FISHMAN……改天出本书写吧，很多IT企业的高管及创始人，早期都是一网的网友，那时就一网做得最大最好，就象中国IT黄埔军校一样。大家比较活跃的版块就是电脑网络、思想、经济、知性感性、灌水区。 　　我和丁磊认识纯属工作原因，他当时负责广州飞捷网络的建设，飞捷是比广州电信还早提供互联网服务的公司，上网的专线是从深圳拉过去的。所以大家在工作上来往比较多，当时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丁磊很认真，很投入，那时广州到深圳坐火车得三四个小时，有啥事他就大巴、火车的往深圳跑，经常出故障的，他泡在我们机房里配合解决问题，很认真，眼睛和PONY一样有神但更灵活些，丁磊跟曾李青的历史有点相似，都是读大学的时候就“创业”，跑过单帮炒过更，所以商业经验比普通人要丰富。自从网易成功之后，就比较少来往了，只能“神交”，呵。 　　1996年11月23日是一网网友聚会的日子，聚会的发起是我们当时一班骨干网友，比如曾经担任A8 COO的黄次南等，地点确定在深圳田贝三路的一家酒店，来了三百多人，北京、上海、香港、台湾、广州等，太热闹和兴奋了，按BBS上的版块分成了经济区、感情区、电脑区什么的，大家按在BBS里的习惯扎进各自的区继续灌水和吹水。有趣的当然是见到众多活生生出现在你面前的各个“虚拟人物”，长得啥样的都有，不管俊的还是靓的，反正都超越了你在网上的想像。这次聚会之后，我们还有一对网友因为一网的相识而结婚了，哈哈。 　　互联网十年意义：改造价值观 　　- 由于一些政治因素，一网情深经常被封杀，90年代末期走向没落。随后，张春晖也进行了两次创业，曾经获得过包括IDG在内的二次VC的投资。关于这些故事和创业的历程，张春晖也在计划，闭关两个星期好好整理看是否能成书。 　　张春晖回忆：一网情深的发展史就是痛苦史，最后也是痛苦而死。那时的互联网环境哪有现在好呀，动不动就封网。一网情深由于当时的政治因素被封过二次。电信是出头鸟，影响大，所以只封我们，其它民营的都还好，所以第一次封出了一个“龙门客栈”(属于深圳热线)，第二次封出了“网易BBS”，人都分流了，也是因为这样的分流，成就了后面的“深圳热线”及“网易”。 　　一网情深上最深刻的话题就是看不懂的经济话题，天天看着薛兆丰他们在谈经济理论，晕都晕死了。还有就是同性恋话题，因为我力排众议开出了“桃红满天下”版块，大家基本一致认为我是同性恋，至少有同性恋倾向，太冤了，我是绝对的异性者啊，只是因为维护了互联网“公平”原则，让大家都有机会发表意见及交流才作的决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唉。 　　当年的互联网有大量的机会，只要你用力挖出个坑就冒石油。现在的互联网你挖出石油没几天就被前面的石油寡头拿吸尘器吸掉了。发展已经超过十年了，互联网发展过来的意义已经不是对产业而已，而是对整个中国公众的价值观、个人意识、生活模式产生了无比巨大的冲击及改造。 　　我当时做的事情，如第一个网站、第一家公众BBS、第一个虚拟主机/IDC、第一个宽带小区、第一个wifi coffee等都是榜样，就象我看着海外的网站所产生的超越感一样，让对互联网有热情的人，都有了榜样和超越的标杆。只有一个个的网站建立起来，才有了一样样的应用，才有了一圈圈的人际交往，才有了现在的互联网。 　　我也经历了两次创业，遗憾当然是有的，比如我经常跟朋友、同事们所说三个如果：如果我早一点离开电信出来创业;如果有人象我现在教你们骂你们一样的教我骂我;如果我不是过于感情用事的人。这些都是创业过程的遗憾，都是过去的学费和经济教训，所以这三个如果，现在都不可能再出现了，这就是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