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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建嵘:东书房记事:学界的牛人趣事
引言
丙戌年冬,余在国都之郊借地筑院,名东书房。盖因其位处京畿东门之宋庄,为藏书纳报之所,谈经论道之屋;又因其以深究民情为旨,故以别庙堂高深之南书房也。
设室供博学志士开堂呼号、江湖游侠旅途憩息,乃余经年之愿。浪迹天涯数载而定居京城,虽出没于国之太学,混迹于朝之院所,却鲜遇以详释民情为要者。是为补缺,同道好友多有努力,入坊间收冤民之控告,进部委集官府之辩解,收获甚多。然因无室专存而分散各处,偶有毁失。每念及此,痛心疾首。且身居闹市常患俗事缠身,友人同道更乏畅谈之所,深为忧郁。凡此种种,遂促余捉襟举力,动土兴木,经两月有余,终成此房。虽地不足一亩,室不过八间,陈设简而似陋,想智友仁士乐之。
东书房以究民瘼,弘扬民智,维护民权为宗。当不以权贵垂青为荣,不以利禄功名为求,不以黄门圣训为尊,不以江湖门派为限。
自东书房建成后,多好友来访,趣事多多。近以微博140字记之,众友笑资也。
醉仙丁学良。学良兄,香港名教授,言中国经济学家不超过五人雷倒世界。好酒更是了得。夜宿小堡一宾馆,半夜外出喝酒。归。见一对男女正在房里亲热。怒,训经理:我开的房间就是我的家,如何让外人来瞎爱?告知,走错了门。反问:瞎爱不关门也是你们的错。口吐粗气,不知是酒气还是牛气也。
官人陈志武。志武兄,美国名教授,大经济学家,湖南老乡。陪参观小堡。见大妈房旧未修,问何故。大妈言,儿孙在外,旧房可住,且怕拆迁。陈告知:您老放心,谁敢强占农民的土地和房子告我。并怒训众陪同,乱拆农民的房子就一定要重赔。大妈轻轻问道,这位总理如何比电视里的年轻啊。
史家吴思。吴思兄,专事“潜规则”之历史学家也。来小堡,陪见张画家。吴求教小堡历史。张言,不过十数年。吴反驳,从房子建筑来看,起码有几百年了。张曰:我们这些画家从圆明园搬来前的小堡应不是现在的小堡。吴言其概念有误。张言,你发明“潜规则”一词之前,有潜规则之说吗?吴无语。
义侠张耀杰。耀杰兄,东书房常客。一日带人来访,恰遇上访者。访民哭诉冤屈,耀杰与之同悲。同来之人不以为然,且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兄目圆发直,怒骂。且质问我,这等不俏之徒如何坐在你家里,还在此胡言乱语?!告知,并不识此人,随君来也。耀杰好似睡梦刚醒,茫然许久。
主编周志兴。志兴兄,一弃官从良者,领导者和共识网主编也。其妻为一著名作家。一日,与其妻来小堡讨论杂志和网络。周兄讲话时,都要观其妻之表情;凡观点与其妻相左,立马表态其妻的意见就是千真万确。深为不解,问:兄曾官至六品,为何受制他人?答,我主编的是《领导者》,她却是领导。
情圣野夫。作家野夫兄,著的《江上的母亲》,让好多人流过眼泪。江湖上传,其为一流的朋友、二流的情人、三流的丈夫。一日小堡闲聊,说可帮我搞定某些杂事。不信。电话一去,速来一美女,称小堡某管委会的主事也。吾目瞪口呆,想住小堡近十年,不识此女,野夫才游几次,就可电召。不得不服。
敏者曾子墨。凤凰台美女主持曾子墨,聪明慧智,反应更超达人。带众人来小堡拍摄信访节目。午餐,我亲自下厨做一盘鸡翅请众人品食。众赞不绝口。食毕,余有少许,子墨叫喊打包。我惊慌说,这又不在是饭店,你们打包走了,我晚上吃什么?子墨嘿嘿一笑,改口称,打包回去为你广告。
茶人笑蜀。新闻达人笑蜀,早年以《历史的先声》用某之言揭某之短,让某记恨。后又对时局多有指手画脚,为民生呼号,成了某部门请喝茶的对象。一日来游,高谈阔论之间,吾突问,兄想喝茶否?他一愣,书从手中掉地,良久才言,“兄弟,你为何也吓我,我一听说喝茶就过敏啊”。众心痛无语。
上意康不德。不德兄,官媒时评少帅也。常出语惊人。世人喜从其言论揣摸上意。近言政改更成为了南北风向标矣。某日来小堡闲坐,众问,某文某观点是否有某某授意。兄听言,大怒,食指问者:你这样不是污辱我康某,那些全是我不德的语录,如何成了上意?细思也是,上意如何敢自称为“不德”?
睡仙鄢烈山。时评大家鄢烈山,我等师辈。其文锋芒入骨,世上不公之事均难免其笔。某日与诸友来访。众谈天说地,热闹了得。鄢师却在沙发上沉睡,呼吸之声好似鼓琴。然,每当众友争论不休,相持不下之时,鄢师就会从睡梦中睁眼,就所争问题发表定论,言毕又睡。众称奇,真仙人也,睡观世态。
名人杨恒均。恒均兄,小说家,名人,常有路人相识,献花签名,乐也。某会上,就有一小男生用生活费买花示爱,众似喝了陈醋。某日,邀三朋四友游小堡,见一美女捧花,急迎,接花称谢。女子伸出手来,拿笔就在女玉手上签上大名。女子言:您这位先生,买了花不给钱,打白条也不能写在手上啊。
记者李玉霄。玉宵兄,名记者。早年因采访某问题,追到河北沧州青县。谈毕分手。我等下乡两日后回。见家门口坐有一人,用报纸蒙面,熟睡。以为是上访送材料者,劳累过度。良久,再开门,仍睡。天快黑,怕回城不便,大叫:兄弟,醒醒,给我材料后快回上访村。抬头,玉宵是也,不知已睡几日。
哲人黄钟。黄钟兄,曾主编《战略与管理》等名刊。兄常正人君子之态,不象我等胡作非为之徒。同一少美女来访,称妻,同居一室。不久,突接主持其婚礼之邀请。疑虑万分。前往,指一女子,言为其夫人,详看,仍是同往小堡之女。不解。兄笑答,从妻到夫人乃时代之变,先上车后买票为与时俱进。
英豪余以为。以为兄,广东梅州人,常有雄文,指点江山,英气冲天,豪杰也。夜宿小堡村东书房。早起,见其呆坐小院里,家犬威威紧随身边,好似一夜未眠。不解。兄言,房里有上访者的画像,一闭眼,众就从四面八方走到我面前叫冤伸屈,实不能入睡,只得与威威为伍。吾叹神州如此,何处安身?
野汉俞心樵。心樵兄,非主流著名诗人。某日与众友来访。把酒问天,吾言,君子不党。兄答,非也。吾语:结党营私。兄答:错也。吾曰;大丈夫当安家立业,兄伟男子,为世人之苦奔波半生,应享天伦。兄愤然:今日天下,民主未立,民生更艰,我等均仰人呼吸,只有老公和野汉,绝无丈夫和男人也。
护卫展江。展江兄,名教授,新闻自由之捍卫者也。某日,携夫人来访,兄不离其左右,众称为展卫护。其妻闻言,曰:古时包青天身边之展护卫身有绝技,为国杀贪腐之人;今众护卫胸怀民众,也有雄文,却无处立字,无地放声,如何可比?兄叹:现代虽不如古代;但我等不抗争,那有子孙的后现代?
信者何江涛。江涛兄,昔名记,常有妙文,现书商,富人也。每游小堡,多豪言,请众消费。一日言请客,众喜,列队随其到小饭馆,称家妻有令,学党廉政之规,四菜一汤。食毕,六十元,拿信用卡结账,村姑言只能现金。兄哈笑曰,非吾不守信用,是小堡不用信用卡也。无奈,我只得为其信用买单。
书记李昌平。昌平兄,常以农人自居,实是向总理说实话的书记也。来小堡,虽没有三五随从,但官威还在。见大爷,问,有几多土地?答,没有,感谢政府。问,何以为生?答,感谢党。兄大喜归。大爷曰:我天天在路上修车,什么人都见过,他装成老百姓,我一眼看他是位书记,骗他高兴还不容易?
戏人秋风。秋风兄,著名杂家也。精于宪政,功于翻译,还常以时评横扫神州。然,兄特喜好京剧。某日,众友为在小堡建房,会于东书房,兄清唱一曲,摧人心肝,山谷崩摧。恰大妈在家,听后流泪长叹,曰:这上访的比前几日那个上访的妇女还冤啊。那女子唱着还有泪流,他泪都没有了,实在可怜。
学童吴稼祥。稼祥兄,曾南书房行走,执中国改革理论之牛耳,后因道不同,弃官从商,笑游江湖。某日,东书房论道,兄高谈农村发展之策,为农民失地之艰痛心疾首。毕,背一孩童的双肩书包离去。大妈自语:现在读一个小学也太难!这孩子不仅书包重,心事也重。一个小学生能管得了农民的土地?
野汉俞心樵。心樵兄,非主流著名诗人。某日与众友来访。把酒问天,吾言,君子不党。兄答,非也。吾语:结党营私。兄答:错也。吾曰;大丈夫当安家立业,兄伟男子,为世人之苦奔波半生,应享天伦。兄愤然:今日天下,民主社会尚未建立,我等均仰人呼吸,只有老公和野汉,绝无丈夫和男人也。
夫子康晓光。晓光兄,名教授,近专攻儒学,喜以孔学治国。同往法兰西,先归,兄怜吾不识法文,写一法文字条叫我随时示人问路。吾凭胆前行,顺归。另日,兄归。携夫人来访,问兄回程可好?兄摇头不语。其夫人笑言:这好指路人,自己走错了方向,误机。问兄儒学治国,是否也会如此,兄不答。
志士蔡定剑。定剑兄,曾全国人大官五品,为宪政民主弃之,入政法大学以教授为生。来访,不谈风月,只言治国之策,亲民之计。众笑兄无趣。兄肃曰:今民主不立,民生又艰,我等心忧而无所为,死不瞑目。众惊言生死。不日传兄身有不适。想兄昔日言行,只能默然流泪,求苍天有眼,佑仁兄百年。
雷人吴祚来。友吴祚来一著名文化人也。一日来小堡村视察,带他去果园采摘。农人伍兄,素敬读书之人,主动告知种有花生,数日可收,请吴老师来品尝一二。吴兄听后,在果园一棵棵树查找,后对众人说,所有的果树都看了,都没有找到花生,数日后肯定没有办法长大可采摘。农人惊叹:真文豪也。
兽医张鸣。友张鸣成为人民大学名教授之前是一兽医,专干断鸡犬子孙的勾当。一日来小堡游玩。所到之处,女画家欢呼雀跃,而鸡犬四处躲藏。家犬威威因饥饿归家。张教授一见,兴奋得要重操旧业。威威惊奔而出,数日不归。张教授没能尽兴,写《庄主于建嵘》尽损我之能。我责威威没舍身救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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