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小学课文《落花生》的吹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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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小学课文《落花生》的吹求

陈林森

外孙今天放学回来，告诉我今天上了《落花生》这篇课文，他指着课文中的句子：“那晚上天色不大好。可是父亲也来了，实在很难得。”对我说：“为什么课文说‘可是父亲也来了，实在很难得。’”他说晚上父亲回家跟家人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怎么说“很难得”呢？为什么要用“可是”来转折呢？

我也觉得这句话有点突兀，从表面上看，是承接上文，与“天色不好”有关，但是天色不好，为什么会给父亲回家带来困难，甚至几乎不可能，课文中没有交代。而在实质上，这里面存在一个背景，比如父亲工作的地方离家有一定的距离，父亲工作很忙，他的工作很重要，以至于不能经常回家，或者从父亲上班的地方回家的路不好走，特别是在天气不好的情况下，路上很艰难。但是这一切在课文中都没有反映。

我以为是课文对作者的原文进行了删改，导致了对这一原因的失落。但是我查到了原文，这句话并没有实质性的修改。相关的原文是：“那晚上的天色不大好，可是爹爹也到来，实在很难得!”课文把“爹爹”一律改成“父亲”，是考虑到方言与普通话的转换，并非实质内容的改变。上文提到父亲，只有母亲说的一句话：“今晚我们过一个收获节，请你们父亲也来尝尝我们的新花生，好不好？”为什么母亲让父亲来尝尝新收获的花生，要用一个“请”字，母亲是用什么方法对父亲传递这一“请求”的，课文中也没有提到，但既然是“请”了，应当是有“预约”，父亲晚上回来了，就无所谓“可是”，而是顺理成章的事。

课文的主要内容是母亲把收获上来的花生做成了好几样食品，晚上一家人一边吃这些食品，一边聊天，父亲趁机向儿女灌输做人的道理。这个道理主要是要向花生学习，虽然不好看，但是很有用，所以我们不要只讲体面，而要做对别人有好处的人。这个道理用花生做譬，深入浅出，使儿女们受到教育，把父亲的话牢记在心中。但是这些话仍然显得抽象，以物譬人当然是有效的，但是并没有与父亲的人生经历相结合，父亲之所以说出这番话，一定和他的人生经历和人生感悟有关，如果脱离了具体的人生，也还是缺乏说服力。父亲对子女总得身教与言教相结合，虽然不必通过父亲的口说出来，也可以用作者的话回忆出来，以和父亲的教诲相印证，这才能使作者，从而也使读者得到更切实的教育，而不至于流于抽象的说教。在文中，父亲不应只是扮演教育孩子的角色，他自身也应该是有血有肉的人物，应该能对儿女起示范的作用。比较朱自清《背影》中的父亲，《落花生》中的父亲，读者就亲近不起来。

说到母亲把花生做成了好几样食品，作为叙事性散文，这样一笔带过也难免抽象，不能激起读者的兴趣。说到吃的，小孩子没有不感兴趣的。花生当然可以加工成好几样食品，但作为一个家庭妇女，在家庭的条件下，如何逞工炫巧，也还是值得一说，当然不必详述制作过程，以免转移话题，但这些食品种类，似乎不可不简要介绍，一般读者似乎有这种心理期待。作为一篇散文，涉及到文中与内容有关的较重要的事物，也有介绍的必要，有对它具体化的需要。讨论花生好吃、可以榨油、便宜等好处，却完全脱离眼前的花生食品，这就使得文章的前后内容缺乏内在联系。妈妈的“请”与父亲的“来”，花生的好处与眼前的花生食品，父亲的“言”与“行”，天色不好与下文并没有出现天气的变化，等等。

许地山的《落花生》作为中国早期白话作品，有许多语言不适合当今小学生学习的环境和阅读的习惯，课文编者进行修改和加工是必要的。例如课文最后一句：“我们谈到夜深才散。花生做的食品都吃完了，父亲的话却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上。”原文是：“我们谈到夜阑才散，所有花生食品虽然没有了，然而父亲的话现在还印在我的心版上。”把“夜阑”改为“夜深”是恰当的，不只是说“夜阑”是个古语词，教学时会增加学生的负担，而且“夜阑”（夜将尽）似乎是到了后半夜，甚至天快亮的时候，也不太符合实际。小孩子不会为了讨论一个形而上的问题，牺牲一晚的休息和睡眠。但是，“……印在我的心版上”倒不一定要改成“……印在我的心上”。原文说“心版”，是为了与动词“印”相呼应，虽然我们一般不使用“心版”这样的词，但和“印”一联系，也不难理解，而且更生动。如果一定要用“心”，则“印”就只能说“记”，准则准矣，但欠生动了。

【附】人教版小学五年级课文《落花生》原文

落 花 生

    我们家的后园有半亩空地。母亲说：“让它荒着怪可惜的，你们那么爱吃花生，就开辟出来种花生吧。”我们姐弟几个都很高兴，买种、翻地、播种、浇水，没过几个月，居然收获了。
　　母亲说：“今晚我们过一个收获节，请你们的父亲也来尝尝我们的新花生，好不好？”母亲把花生做成了好几样食品，还咐附就在后园的茅亭里过这个节。
　　那晚上天色不大好。可是父亲也来了，实在很难得。
　　父亲说：“你们爱吃花生吗？”
　　我们争着答应：“爱！”
　　“谁能把花生的好处说出来？”
　　姐姐说：“花生的味儿美。”
　　哥哥说：“花生可以榨油。”
　　我说：“花生的价钱便宜，谁都可以买来吃，都喜欢吃。这就是它的好处。”
　　父亲说：“花生的好处很多，有一样最可贵：它的果实埋在地里，不像桃子、石榴、苹果那样，把鲜红嫩绿的果实高高地挂在枝头上，使人一见就生爱慕之心。你们看它矮矮地长在地上，等到成熟了，也不能立刻分辨出来它有没有果实，必须挖起来才知道。”
　　我们都说是，母亲也点点头。
　　父亲接下去说：“所以你们要像花生，它虽然不好看，可是很有用。”
　　我说：“那么，人要做有用的人，不要做只讲体面，而对别人没有好处的人。”
　　父亲说：“对。这是我对你们的希望。”
　　我们谈到深夜才散。花生做的食品都吃完了，父亲的话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