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人的思想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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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人的思想挣扎

赵福楼

    语文课程的弱化与语文学习的窄化是对应的。我们看到语文课在学校课程里处于鸡肋地位：一边社会舆论普遍意识到语文课程，作为母语课程和德育课程，在当今文化建设日显重要的现实条件下，更有提升地位的必要性；而另一方面，在工商业繁荣的社会体系里，个人的定位更突出他的学业技术性，即强调他具备的知识价值更加稀缺，而母语以一种普遍掌握和应用的语言技能，恰不具有稀缺性，这决定了语文课程在学习层面并没有引发学习者的共鸣和产生行为呼应。认识和行为的脱节，把语文课程摆位在一个尴尬的地位。我们发现圈里人在积极捍卫语文地位，尤其在大学语文，为争取开课，而总有疾呼者奔走者。可是，这并不能真正引发国人对于母语学习的充分热情。常有一个问题出现在脑海里：即使普遍开课了，而且课时增加了，语文学习的时空扩展了，我们作为语文教师，在学习效益上又能给学生、给社会，有一个怎样的交待呢？我们都知道语文学习缺乏效率意识，多年来“低效高负”的问题无法解决。从某种意义上说，社会期待的语文效益，作为一门课程和作为语文教师，这都是无法实现的超高目标。

     如上是我的思想挣扎。我们需要面对的问题是，现实语文学习，也不得不适应这个时代人们行为的主流意识，追求短期和直接的有效性，正如一句话说的“效率就是金钱”，为此需要把语文学习进行对接考试评价的对应性学习，也就是，考什么我学什么，不考的不学。所以趋利性带来了语文学习行为的窄化。如多读多写这条语文学习的传统经验，已经在如今的课程实施中变得荒唐和不被人理会。这么多年来，所谓语文教学改革，从教师行为改良出发，所做的事情都是尽量把语文学习短缺的东西补进来。由此我们不难理解了“改革就是做加法”的现象。遗憾的是，语文学科教学处在不利的地位。有两个原因：其一，语文是一个直接与社会活动、与人类的行为、与文化的传承等，相关的综合性极强的学科。这个学科若在语言之外泛化理解之后，几乎是无所不包的，而数千年文化积累，单单经典阅读都是作为学习者无法完全收纳成为学习库存的；况且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不断在创造很多新生的信息。作为社会人，我们第一需要适应的还是这个现实存在的生活，所以新的知识变成最有用的知识。语文学习范围以其高度扩展，无边无际，是学习者力所不逮的，又谈什么学习效益呢？其二，语文学习是个农业生产的过程，即需要有一个慢慢等待长大和成熟的过程，这与速成的教育教学，一个时间段就完成学业的现实教育不具有适应性，这就使得语文学习付出代价高昂而实际收效并不显见。这也是客观耗损了很多学生原初学习积极性的原因。

语文学习需要加入的东西太多，而且加入之后也并不能收到显著效果，这两者造成了语文学习的被普遍漠视的现实。作为语文教师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此时，我们的大众教师，似乎没有别的选择，就是与现实教育形成妥协。即，我更加需要给予学生在短时间内可见效益的教学内容和支持。如在写作上，苦修苦连的做法，就不如用宿构的办法来得便捷。而且，倡导广泛阅读就不如单篇的命题阅读来得有效。

语文课程即使不情愿也需要走向学习内容的窄化，即追求速成的效果。如此就存在一个问题：我在课程学习上需要有取舍，哪是不可舍的，哪是需要加入的？这是目前我们语文圈子里的人存在理解差异的地方。基于有限时间和有限投入的学习，这就是现代语文与旧时私塾语文的生态差异性，而适应这种生态环境，我们需要把语文定位在一个教师和学生都力所能及的地方。在语言学习中，最需要的是掌握一种语言工具，以此来具备语言自主发展的能力，即当一个人可以依靠学习可以读写，之后他就能够依靠这个本事独立学习，而他们发展的程度和水平是难于定位在一条线的。也许，作为业内人还不接受这个基本判断。总是希望在语文学习的高端画一条线，而这一条线是虚无的，不可测量的。这就给教学带来了很多麻烦。学科发展的目标定位线，画的是虚线，教学都出现了盲目状态。

语文人的生态，就是这么一种被分割的状态。思想上，热爱这个学科，它也值得你这么热爱，于是期待它可以成就人和塑造一个人的未来，甚至要为人类文化的传承贡献力量，由此希望这个学科的力量是无穷大的。可是在行为上，我们又发现你的思想无法拉动你的身体，在行动上是滞后的，你需要向现实妥协，因为你的想法是无法转化为行动的。

我这里呈现出来的，是我作为语文人，在人格上的分裂。我知道我是无救的。我能自救的就是，认定语文作为一门独立课程，在有限的时间，有限投入的情况下，可以做什么，做成什么，把这一点清晰化。让行为设计更为合理化，这也许才是语文教学改革最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