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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世界写作:中国作家的雄心和尴尬
2014年05月04日来源:新华网
新华网沈阳5月3日电(记者 韩松 王炳坤)可能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中国作家,正渴望着他们的文学作品被翻译成外语,供全世界的读者阅读。
首届中国当代文学翻译高峰论坛是助力梦想实现的一个加油站。5月2日至3日,它在距沈阳一小时车程、模仿中华园林的“明清册”乡村田园院落里举行,似在暗示重建古代中国文化输出的辉煌。
中国社科院外文所是主办方之一。所长陈众议说,中国文学走向国际,至少可追溯到公元八世纪,日本引入了汉字和中国文化。十六世纪,弥尔顿《失乐园》中提到“中国孤儿”,是中国文学真正意义上介绍给了西方。
但到了十九世纪末和二十世纪初以后,中国却日益成为引进西方文学的“入超国”。这一直持续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末。而随着经济崛起,“中央大国”重返世界舞台,最近十几年里,中国文学也重新被世界“发现”。
论坛的发起者、《东吴学术》执行主编林建法说,会议筹备了很久,正是要讨论如何让更多的中国作家和作品被世界认识。
出席会议的,有中国文坛的“大腕”如贾平凹、阎连科、阿来、欧阳江河、劳马、李洱等,去欧洲访问而不能出席的莫言专门为论坛题了字;另外还有著名评论家,以及欧洲和美国的汉学家和翻译家们。
法国翻译家林雅翎说,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国文学还不怎么有名,现在,很多作品都被翻译了。
香港浸会大学翻译学研究中心主任倪若诚说:“过去十几年,我每次回英国,都会看到,英国大众书店有了越来越多英文中国小说,书展上中国作家越来越引人瞩目,莫言获诺贝尔奖后更是如此。”
复旦大学图书馆馆长、中文系教授陈思和说,中国文学过去除了《红楼梦》,不太为外了解。新世纪后,中国重要作家的作品,中文版和英文版几乎同时出版。
李洱的一部小说曾被译成德文,又被德国总理作为礼物回赠中国领导人。他说,作品被翻译到海外,已成为衡量中国作家成就的一个标尺,是加速作品经典化的重要过程。
但是,这种看似到来的繁荣,仍掩盖不了尴尬。一个事实是,中国在世界上毕竟没有像马尔克斯那样知名度的作家,甚至也看不到“中国的村上春树”。世界上大部分人对中国文学所知寥寥。
德国汉学家高立希说,德国书市上比较成功的中国文学作品,目前印数不超过两三千册。
捷克翻译家李素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鲁迅的作品译成捷克语,首印三五万册,现在,莫言得了奖,捷克很大的出版社买下版权,一次也才印三千册。
倪若诚说,英国最有名的企鹅出版社,一直到2005年,才把一本中国现代小说《围城》列入名作系列。
与会者认为,这与多种因素有关,包括意识形态的偏狭,以及市场资本的逐利性,还有翻译本身的问题等。
高立希认为,怎样发现真正值得翻译的中国文学作品是个难题。汉学家看中国书,看得很慢,而每年在中国就有三四千本新出的小说。
他说,另外,一些书翻译得不怎么样。比如莫言的《蛙》,德国有评论说,这部作品的语言,好像在从中文过渡到德文的道路上被卡住了。“既不是中文,也不是德文。”
诗人欧阳江河说,还缺乏机制来保障非赢利作品在海外出版。“我的一本诗集,是耶鲁毕业的一个小伙子,花两年时间译的。他到中国来,住在我家里。但很可惜,他今后不能再译中国诗了,因为要养家糊口。译诗不赚钱。”
美国翻译家罗鹏说,中国文字太丰富了,不好译,比如阎连科书中的河南土话,让翻译很头疼。还有一部小说,一半普通话,一半广东话。只能尝试把普通话译成标准英文,把广东话译成一种黑人或南方方言,或者新加坡式英文。
但对于中国文学走向世界的前景,专家学者还是乐观的。
陈思和称,要看到中国文学正走向成熟。以前中国长时间陷入战争和动荡,文学不能好好发展。而最近30多年有了安定环境,使中国作家有较长时间在文坛上积聚影响力。
阎连科说,以前中国文学更多是强调宣传和教育作用,新时期以来,经过努力,已摆脱了这种观念。
阿来表示,应该有足够的“语言信心”。这方面最好的先例,就是玄奘对佛经的翻译。
对于中国文学走出去,大家提出了建议。高立希认为,中国作家不要模仿成为“世界文学家”,走出去不要勉强,要好好写自己的,首先为本国读者写,而不是看国外读者脸色。
李素说,中国文学,是强调“中国”,还是强调“文学”?还是要强调文学。首先要谈作家的语言文本。“捷克读者与文学的关系,比与中国的关系,要密切得多。”
贾平凹说,如何写出中国人的特色,写出中国人当下的生活,写出中国的形式、气魄和味道,写出中国人的想法和追求,才是最重要的。
阎连科说,中国作家唯一能做的,是自己要能写出经得起翻译的小说,表达出人的内心和对中国现实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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