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课、公开课与猴戏
钟世华 要组织一次赛课,就必须评分。要评分,就必须请几个评委。但评委本身好像是不知道评课的,所以必须提供一个评分标准,按标准来评分。这个标准本身又是依据什么标准,提供标准的人是不是比不会评课的评委更会评课,这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越是合符标准的课就越是好课。这样来看,我们只说高考是教学的指挥棒是不完全切实际的,还有一根指挥棒,就是这个赛课的评分标准。 所有打算参与这样的赛课游戏的老师,差不多都没能逃离这个标准,也没打算要逃离这个标准。就像一个猴,全凭背后耍猴人的锣声演完一场猴戏。猴和耍猴人长期的默契与信赖,配合成一场猴戏;教师和评委长期的默契与信赖,配合成一堂赛课,这样比方,有些人会不高兴。但事实就是如此。至少在我写这篇文章之前,据我所知,还没有哪个教师在接到这个标准的时候说:我想不这么上课;我坚决不这么上课;我宁愿不评奖甚至不参赛也绝不这么上课。没有这样的。所有的人都在讨好这个标准,完全不惜出卖自己原本就已经很贫弱的风格、个性之类,甚至连自己所接任的学科的学科特性也可以为此不管不顾。 举例来说,那个标准中必有一条:重点突出;难点突破。但假如是由我来上语文课,那么很多情况下就可能既没有重点,也没有难点,我要如何突出重点,突破难点?但如果我要选择参加这样的赛课,就必然会考虑这个重点与难点,当然我也完全可以不去考虑,那就是我根本不去参加这样的赛课。 一个教师要想真正的成长,是不应该太存侥幸心于这样的赛课的。这样的赛课不仅要少参加、不参加,连看都要少看、不看。因为撇开赛的这些课是否被作秀、作假,是否优秀、优质不说,在这样的课堂上,你绝对看不到充满个性的课。尽管各自打出的旗帜非常鲜明,但至少,我没有从这样的课堂上看出来什么不一样,无非热热闹闹折腾完一节课——所有的猴戏都一个样。 由此我一直认为中国式择校是没有多少意思的:天下连最优秀的教师都一样了,中国家长们,你们还择哪门子校。 这当然很荒唐。就此再做个荒唐的譬喻。假如我要把鲁迅与朱自清请到我们学校来做语文教师,结果他们的语文课都上成一个体统,就是说鲁迅的课完全可以由朱自清来上,朱自清的课完全可以由我们学校的张三老师与李四老师来上,那我们学校就基本上没有必要把以上二位请来做语文教师。 一个教师把自己的课上成不一样的标准,让人不好复制,张三老师的课,由李四老师来上,就无法上,这样的事应该不奇怪,也不应该止于大师,在普通教师中也应该行得通。现在的问题是,毫无风格,完全摒弃个性与思想,甚至背离学科基本特性与精神的人,却凭借几堂不伦不类的赛课成为大师级、特级的人物,这就有点奇怪。 鉴于此——这个此,不仅指赛课是如此,差不多所有的公开课都如此——哪怕公开课有一千种很好的理由,我还是要对公开课的问题发表三点意见: 第一、如上所述,不能用公开课来建立一种课堂标准; 第二、不能将公开课作为教学管理层、决策层了解课堂教学的主要渠道; 第三、把集约在一堂公开课上的过分的力量均匀地分散到每一堂课上去。 我已经想过很多次,如果把那么多人那么关心一堂课的每一分力量都收集起来,均匀地洒在每一个课堂上,能否会更好地撬动一下课堂的走向? 我并不否认公开课的初衷是好的。但公开课做到今天的一些地步,已并不能代表公开课的初衷。偶尔一两次作为节目观赏一下可以,如果作为学习的典范,或者作为了解课堂的一个窗口,并把收集到的数据作为研究课堂,甚至确定课堂走向的素材,就欠慎当。要了解课堂的状况,只能以学生的姿态,上课铃一响,很期待地走进课堂。这或许还不行,最好是在教室的窗口外,找个不容易被上课师生觉察的死角,然后对着并不有多好看的课堂,狠吸一口教育的田野上吹来的风,心里再喊一句:让教育里的暴风雨来得再舒缓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