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和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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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都别园（中国成都）

读书后做一点笔记，是在读到好的文章后的一种冲动。

近来读了很多诗写者的作品，本不想把他们的作品放在我的手术台上解剖，就像学着某种“评论家”的姿态对作品指手画脚。“能完全领略一首诗或是一篇戏曲，是一个精神的快乐，一个不期然的发现”（徐志摩）。

我宁愿赞美一个森林，而不愿对一棵树说三道四。

对官府命令禁止的东西，人们普遍存在好奇的心。古今中外，都是如此。从《金瓶梅》到《红楼梦》（《石头记》）。我看过波德莱尔作品《恶之花》，比较喜欢徐志摩的译文《腐尸》，那是相对郭宏安的译本，“相对论”看来是很不错的。但是，我最喜欢读的还是那几首所谓的禁诗（被法院勒令删除的六首禁诗），尤其要命的是喜幻《首饰》（郭宏安译）。

《首饰》

爱人知道我的心思，周身赤裸，

只剩下那些丁当作响的饰物，

丰富的首饰使她像个胜利者，

如同狂欢节上摩尔人的女奴。

当它们舞动着发出尖声嘲讽，

这世界就闪动着金属和宝石，

使我心醉神迷，我狂热地钟情

那种种混合着声和光的东西。

于是她躺下，让我百般地抚爱，

在沙发高处现出舒适的笑意，

我的爱情深沉甜蜜有如大海，

像朝着悬崖一样朝着她升起。

她像被制服的虎紧紧盯着我，

茫茫然做梦般试着种种姿势，

淫糜放荡与天真的坦率结合，

给她的变化增添了新的魅力；

她的手臂和小腿，大腿和腰肢，

油一样光滑，天鹅般婀娜苗条。

在我透彻宁静的眼睛前晃动；

她的肚子和乳房，一串串葡萄，

向我逼近，比堕落天使更温柔，

要扰乱我的灵魂栖身的休息，

要把它从水晶岩上打翻赶走，

它原本安坐其上，平静而孤寂。

我仿佛看见一幅新的美人图，

年轻人的上身安提俄珀的臀，

这身躯上的骨盆是那样突出。

黄褐色的脸搽上绝妙的脂粉。

——灯光啊终于顺从地渐渐死去，

只剩下壁炉的火把卧室照亮，

每当她喷出冒着火焰的叹嘘，

就把血涂在琥珀色的皮肤上。

这是一首绝妙的写真，艺术和感情融为一体。这是一幅裸体的图画，美妙的色彩和气息扑面而来。这是一场性爱的描绘，从动态和声音，再到想象中的“年轻人的上身安提俄珀的臀”，从美的堕落中堕落到美的怀抱。或许，在波德莱尔的那个年代，法院和禁欲密不可分，即便是在今天我们的身边，扫黄打非的运动时隐时现，我们分不清什么是裸体的艺术和淫秽的宣泄。

——灯光啊终于顺从地渐渐死去，

只剩下壁炉的火把卧室照亮，

每当她喷出冒着火焰的叹嘘，

就把血涂在琥珀色的皮肤上。

　　　　　　　　——《首饰》

那时，我的美人，告诉那些蛆

接吻似的把你啃噬；

我的爱虽已解体，但我却记住，

其形式和神圣本质！

——《腐尸》

这样的诗歌风采只有波德莱尔才有，就像他在《腐尸》中的结尾一样光彩夺目，在中国人的口语中叫“画龙点睛”。正如陆游说的“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下面我再看一看在徐志摩的译本《腐尸》的结尾

因此，我爱呀，吩咐那趑趄的虫蠕，

它来亲吻你的生命，吞噬你的体肤，

说我的心永远葆着你的妙影，

即使你的肉化群蛆！

所以我更偏爱徐志摩的译本。尽管他曾经说“翻译难不过译诗，因为诗的难处不单是他的形式，也不单是他的神韵，你得把神韵化进形式去，像颜色化入水，又得把形式表现神韵，像玲珑的香水瓶子盛香水。有的译诗专诚拘泥形式，原文的字数协韵等等，照样写出，但这样往往神味浅了；又有专注重神情的，结果往往是另写了一首诗，竟许与原作差太远了，那就不能叫译，例如适之那首莪默，未始不可上口，但那是胡适。不是莪默。”

近来“现代禅诗论坛”的何兮专门在搞中文译英文，我就觉得恶心，还有一些“诗人”觉得把自己方块字变成了英文字母，或别的什么大国语言就觉得自己出名了，觉得像是走出中国去了，走进世界诗人的大家庭了。我怎么就忽然想起了鲁迅先生说的那个标致极了的“脖子扭几扭”的大清出国留学生了呢！

天才是不容易伺候的。诗人更是如此！“我不能想像一个有太太的思想家。”这是尼采说的，可是他说“上帝死了”。或许是因为上帝真的死了，人是最重要的，或许是旧信仰死了，新的信仰要出生了。我们大国中的某些人就喜欢拿大人物开唰，或者说炮轰，借以提高自己的所谓的“知名度”，不是往“二两二锅头加点白开水”，是往二两白开水里多多地加些酒精。在现代这个世界上，造假，制假，贩假的功夫，中国人是当仁不让的世界冠军。

说到文艺，我们应该有脸红的人性。可是在当今诗歌界，垃圾满天飞，官家的文学家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天过日，养的安胎，一群吃国家穿国家的混世虫。他们只懂得搞接待，正如泥石流说的某些人把文学作者当什么了——尿桶，还是婊子。文化馆就是唱歌跳舞，逢年过节，在节目主持人的指挥棒前扑爬跟斗，说穿了还是为了整钱，谋名，都是在虚度时光。“虚假，虚假，一切都是虚假”所罗门是这样说的，我们跳不出三界外，也不可能不生死都在命运的五行中。

诗歌融合了精神和灵魂，把人类的爱和死描绘得出神入化，并可以传宗接代，流芳百世。诗歌是可爱的，字里行间总是多愁善感；也是可怕的，字里行间总是雄兵百万。诗歌界是喧嚣的，诗人们是活跃的，诗歌却是安静的。什么是大海，别以为看见了海上浪花和岛屿，就说看见了大海，我想在海水下的大海才是真正的大海，不是吗？在这个世界上胡说八道的人很多，胡作非为的人也不少！

“从黑暗转到光明，从死转到爱，从残废的绝望转到健康的欢欣，爱的力量是一个奇迹。”这是徐志摩的文章《白郎宁夫人的情诗》（原刊1928年3月《新月》第一卷第一期）中的句子。诗歌无论她身在何处，书写什么，都逃不过爱，逃不过死！生是短暂的，死却是永恒的！

前些年参加了些诗歌活动，比如龙泉驿的，眉山的，我觉得眉山的诗写者的诗歌很纯，很美，很简单，很落后，很有眉山的魅力！就像我在《鱼凫》中读“鱼凫在线”温江诗人的作品，就像我读《彝良文学》中陈衍强身边的“彝良方阵”的诗歌作品。我曾经说舟歌的诗清澈见底，意思就是他的诗歌很传统，干净，纯粹，有乡土的气息，有素爱的表达。我喜欢凸凹的诗歌，他的诗有一种厚重的气场，灵光闪动富有弹性和质感，就像一块口香糖，越嚼就越香甜。这种被当代诗歌界命名为“凸凹体”的诗歌写作形式，被凸凹运用得游刃有余，基本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所不足也就是他最优秀的。

凝重富有弹性和张力的内在美，在形式上的不精炼本身就是矛盾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矛盾体。何小竹对凸凹诗的评介——但我也有几点批评意见。读凸凹的诗，感觉他在遣词造句上还比较拘谨，不够松，不够大胆。节奏和结构上，稳定、精准有余，起伏和意外不足。还有就是，词语稍嫌密集与华丽，“满盈”中难免造成词与词相互的淹没与抵消，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诗歌的“质感”。我最喜欢的还是凸凹的这首诗——

华南虎，或静夜的赞美

诗/凸凹

。一小段山脊、一小截雪线移动：一只
过山虎夜走苍茫。舒缓，斑斓，豪华
，高高的尾尖举着月亮的灯笼。当
一些人骂另一些人为畜牧时，老虎两腿站立
，以古老的象形字与我们成为同类。敢于
在装满思想的中央首脑
戳上王的玉玺，敢于在人群密集的山川大地
安睡卧榻之侧：它时刻锤炼着人类
和山林百兽的警惕、勇武、智屑
。当它作为此山头的坐山虎存在，即使
死去，那美纹投影的彼山头
依然在庄周的梦中反复飞返、蝶变
。它是善良的——它的咆哮在反攻的长坡
露出长江黄河的虎牙；又是孤绝的——远离同类
，这形只影单的思想者，只做山林的王
，自己的王。爱情开春的季节，王者千里寻佳偶
的辗转、抒情，深更半夜地动山摇的独唱
，令所有异性惊恐、妒忌
，又兴奋难抑！透过风动的草尖，我从摇曳
的字里行间，看见铁栅里的阴历、倒影
——历史的皮毛何曾如此威勇、洁好、富丽
？千回百转的国土一会儿消失，一会儿重现
：二三百斤重的速度，瘦得像一个
精神分裂症者的幻觉。只有诗歌喂养的老虎
，布莱克的火，博尔赫斯的金黄，在远离华南虎
的地盘，在我们体内，诘问，沉思
，朗诵出他山的虎啸。我如此赞美又如此
怜惜一只老虎——可以不隐讳地讲
鄙人属虎：恰属华南虎。并且
，没有这个理由，我会更加放肆，不顾忌
——极端的时候，我甚至有过羞于与人类同伍的念头

2007.11.11

这就是一首完美的“凸凹体”诗歌。“。一小段山脊、一小截雪线移动：一只／过山虎夜走苍茫。舒缓，斑斓，豪华／，高高的尾尖举着月亮的灯笼。”一只在月夜出没于山脊的华南虎，雄捍，洒脱，高雅，举着月亮的灯笼。想象之奇丽，表达之豪爽，我禁不住感叹道：“凸凹，真诗人也！”凸凹说“ 鄙人属虎：恰属华南虎。并且／，没有这个理由，我会更加放肆，不顾忌——极端的时候，我甚至有过羞于与人类同伍的念头”，凸凹和我都是在春天的出生的，命中注定了是“命犯桃花”。凸凹有凸凹的愤怒，陶春早2007年的“存在诗歌”论坛上看了我的诗歌，首次说到了“桃都别园式的愤怒”。一个土匪（陈衍强和唐九虎都这样描述我的长像）面容，一颗孩童的心灵，一个天使的愤怒。用唐九虎的话就是“桃都别园是一个外柔内刚的人”，他还把我和梦婷的美女同日而语，说我们有相同点，叫美女当时不知所以，她看了我老半天说对唐九虎：“我怎么看不出我哪点跟他像啊”。

我对龙泉的文朋诗人做过这样的评介：刘晓双是个小说家，为官做到了脸皮厚，能受气，缺点就是欠债不还；况璃的长处在报告文学，不在诗歌；凸凹是个天才，真正的诗人，很有能力，所不足是他缺乏的是好的运气，不是当大官的料；荫子稳重有才，善解人意；任小梅活泼晴朗，小说写得不错，但是缺乏小说家的大气和凝重，有关爱之心，少了点历史的厚度和对现实社会的批评精神；印子君，书生意气，做事老道，为人诚实，是个慢性子。都是个人感觉，得罪了你，我活该！

曾经和泥石流在一起说到他写的《瀑布》，也是写出了他当时的处境和理想。他说瀑布就是“一条站立的河”。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大观诗会上。当时我和凸凹一下车（我坐的是凸凹的车），一队男女向我走来，男的微笑着跟我们打招呼。后来，我知道，他叫唐一威，笔名泥石流。我是一个爱独处的人，不合群。泥石流和他的女朋友，曾经和我一起转耍（散步），我们谈天，说了很多话，真话，废话，没有假话。诗会后，我没想到，泥石流来洛带找我耍（吃饭，喝茶，聊天）。除了凸凹，作为诗人第一个到过我的小店上，就是唐一威。再后来就有了况璃，羌人六（在店铺外站站就走了），文佳君和邱绪胜等等。第三次和泥石流见面是在眉山诗会，即中岩诗会上，我们合影留念。第四次是在成都彭毅的码头“里约咖啡”，第一次见到了何小竹，一前一后去了洗手间。又出来。“汶川大地震”之后，泥石流在论坛上销声匿迹了，用青白江诗人的话说，泥石流搞青白江的桃花节有点“鼓吃霸道”，我没去看过他们的桃花节，也就不以为然了。唐一威长我十二岁，十二生肖中我们都是属猪的，合得来。他在杨然和凸凹主编的民刊《芙蓉锦江》的第三期上写给我的诗，依旧让我念念不忘——

桃都别园

味江边，一块红色的石头含着许多石子

那些石子并不是这块石头的牙齿

我认为是郁积于胸

化不开的一件件心事

天下着雨，看见它的第一眼是五彩缤纷

捧在手里，想起女娲炼石补天

想起银河中旋转飘浮的星云和陨石

而我们的交流却在语言自外

石头，不会刻意咬紧牙关装深沉

就像我新认识的一位朋友

不言不语和大家围坐一起，却在热闹自外

他也着一件红衣，始终宽厚地微笑

我是在一次离群的散步时

发现他说的话，是一粒一粒彩色的石子

很像雨花石

他来自龙泉，那个被春天浓墨重彩的桃乡

桃乡里，这个不种桃的汉子

种诗，桃都别园

别样的园子里，艳的花甜的果都只是背景

这是泥石流对我在大观诗会上的印象。我当时就是身着一件红色的衣服，第二天就换上了纯白的外衣，在“清风书院”和杨然合影。白里透红，红里透白，是桃花，“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或许看桃花，爱桃花的人还真不少，还真验证了鲁迅说的“其实世上本没有路，走的多了就成了路”的真理。桃花的性格就是我的性格，孤僻，孤傲，孤独，而又艳丽，青春，活力四射。

我是一个不善言词的家伙，很早就被乡亲们和左邻右舍冠之“大家闺秀”的“美名”。我在店铺的里屋唱歌，店铺上的顾客还以为是一个女孩子在唱歌。天啦，我这个男人不止一半是女人，有百分之七是女人吧怎么不是呢，结婚前，我只洗家里人的衣服，结婚后，我带孩子，洗衣做饭扫地全包干，孩子病了（发烧，守通宵，想土办法退烧，老婆睡得很安逸，她只关心生意，做生意也很累人，理解）。妻子只知道做生意，挣钱挣钱，一天到晚！

我这个种诗不种桃的汉子，今年出了诗集了《成都，一艘远离海岸的船》。俗话说“桃三李四”，说的就是三年桃树结果，四年李树结果，第一树果是什么样的味道，大家尝试一下就知道了。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这句话同样适合我们的诗歌界和诗人群。因为脚歪了，受了伤，这两天闲在家里，没去做生意，闲来随便写下了这样的闲话，以此打发时间而已。

还有高兴的事就是我的小儿子期末考了全优，通知书都拿回家了，我兑现了自己的诺言，给他买玩具，不买五角的了，买五元一个的。可是，我们去了两元店，他选择的玩具是台球。儿子很聪明，也很孝顺，每当我的被子没盖住心窝，他总是为我盖上；遇到我打磕睡，他会给我披上外衣。虽然他还不满八岁，但是，我已经心满意足，心里总是有一股暖流滋润着我的心田。为了孩子们的健康地成长和幸福的生活，我们就是再苦再累，也值得！

                                                             2010-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