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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明:劣质欧化语言的流行与保卫汉语纯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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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27 01:07:0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林子明:劣质欧化语言的流行与保卫汉语纯洁性

作者:林子明


我们不能笼统地说欧化语言优于传统汉语(反过来也一样)。生搬硬套的欧化语言当然不堪卒读;即使是优美的欧化语言(如以上一节所举各例)用在不合适的环境中,也像让人吃了一把乱草。


  原题:欧化语言,诗化语言
  一
  苏联的敖德萨自古以来居住着许多民族。也许是由于各民族世代通婚的结果,敖德萨的姑娘大多美丽迷人,就像新疆“达板城的姑娘”。
  诗人巴格里茨基一次沿着敖德萨港的防波堤漫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位姑娘。她停立在海边,呆呆地望着手中的什么东西。
  那是一只西瓜,一只西瓜为什么会吸引姑娘的注意力?巴格里茨基觉得奇怪,于是就向沙滩走去。
  走近那里后,姑娘呆看着西瓜的原因弄清楚了,原来西瓜上刻着一颗心。
  前不久前有一艘运西瓜的帆船在黑海风浪中沉没了,西瓜极有可能是从那艘沉船上漂过来的。
  夜里巴格里茨基失眠了,他写了一首诗,名字就取《西瓜诗》。这首诗后来流传很广。苏联作家巴乌斯托夫斯基用这样的词句形容《西瓜诗》:“在感觉和语言的形象化方面是惊人的,好像溅上了暴风雨时黑海里的浪花。”
  巴乌斯托夫斯基曾经听过巴格里茨基本人朗诵《西瓜诗》,听的时候禁不住眼泪盈眶:
  一个姑娘在岸边拾到一只被浪冲上来的西瓜,西瓜上刻着一颗心,——看来是遇难船上的某个水手刻的。
  在这里,没有人告诉她,
  拿在她纤手上的是我的一颗心!……
  巴乌斯托夫斯基听的是俄文诗。奇怪的是,两行诗翻译成中文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不少中国读者在《金蔷薇》中读到这两句诗句时,夜里同样辗转难眠。
  是谁的心“拿在她纤手上”?水手的心还是作者的心?当你读着这两行诗句时,怎么会觉得它就是你的心?
  好的诗是情感、意境、音韵的完美的组合。好的译诗必须尽可能将这种情感、意境、音韵的完美组合再现于另一种文字中。
  我们没有机会读到《西瓜诗》的全文,不过由中国读者对这两行诗的反应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苏联人听原诗,中国人听译诗,有没有可能苏联人的感受反而不如中国读者?
  似乎提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谁都知道“诗不可译”,译诗感染力怎么能与原诗相比?
  不一定!翻译不是“硬译”,它涉及到“语言再造”,汉语本身具有意境优势,欧化语法又比汉语曲折,两种语言文字的融合,不一定就不能超越原文。中国有些学者(如傅雷、查良铮、朱生豪……),其译文的魅力,某些可能接近甚至超过了原作。
  译作能够超过原作(即使这种例子不多)证明什么呢?这证明,由于五四以来不断引入翻译文学,引进欧化语法,长期磨合、锤炼的结果,汉语的表现力更强了!
  “字字珠玑”常被用来形容好的文字。你看前面《西瓜诗》的那几组文字——“在这里”、“没有人告诉她”、“拿在她纤手上”、“我的一颗心”,平平常常,哪一个像“珠玑”的样子?
  可是当它们被某些欧化语法规则连接起来的时候,平常的文字突然绽放出光彩,宛如玻璃珠被串成了珍珠链。
  金庸先生有一段名言:“我这个白话文的惟一的标准就是不要欧化。用中国的文法,用中国的传统文字来写。……现在很多人写文章不是写的中文,写的是欧化的西洋文字,用中国的文字写西洋语言,他说的不是中国话。”
  作为语言大师的金庸先生太有资格对“不是中国话”表示厌恶了。在我们周围,不堪卒读的“欧化语言”确实比比皆是。
  “我对此一无所知,一直到你告诉我时为止。”这是高中生写的。
  “纺织厂的一项深受工人欢迎的行之有效的改革措施受到一些行政人员的抵制。”这是某些记者写的。
  “文与理之间的天然矛盾将随着更复杂的智力分析而逐渐解开,而解开后的一个新的世界将会令读者惊愕于一个更复杂的矛盾而又感受到新境遇的其乐无穷”。这是现在一些研究生爱写的文字,这种语言简直是嘲弄人。
  只是,难道“欧化语言”都是这些?
  二
  什么是欧化语言?欧化语言与汉语(传统汉语)的主要区别究竟在哪里?有说欧化语言句子长,附加成份多,修饰成分多,关联词语多。有说欧化语言常常词序颠倒、句式倒装,最明显的是状语、定语的位置颠倒着放。有说欧化语言多用被字句、插入语、同为语,语法层层叠叠……
  不过有个简单判别欧化语言的方法,虽不很精密但可以参考。一个句子拿过来,先看看其中有没有分句或短语搭接。有分句或短语搭接的往往是欧化句。比如“他跟我赌五块钱我会输”,句子不长,看上去一点不“欧化”。但“他跟我赌五块钱”、“我会输”各是完整句。两个完整句作为分句搭接在一起,中文中原先没有这种语法(试看明清四大名著),因此属于欧化句。
  正如前面《西瓜诗》两行译诗,“在这里”简单短语,“没有人告诉她”简单短句,“拿在她纤手上”简单短语,“是我的一颗心”简单短语。一串普通的短语,依靠某种规则搭接在一起,就构成了神奇的诗句。用汉语原有的语法是写不出这种句式的,它是典型的欧化句。
  正因为欧化句中的短语、分句起着互相牵制,互相呼应的作用,运用适当的话,可比传统汉语更适合表现复杂思想、复杂情感。
  五四之后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多位先行者都曾注意欧化语言的优点而呼吁汉语改造。
  鲁迅在《答曹聚仁先生信》中说:“……精密的所谓“欧化”语文,仍应支持,因为讲话倘要精密,中国原有的语法是不够的。”“传统汉语句子短促,句式简单。一种语言,要表达复杂的思想和情感,就须有繁复曲折的句式。”
  胡适说:“白话文必不能避免‘欧化’,只有欧化的白话方才能够应付新时代的新需要。欧化的白话文就是充分吸收西洋语言的细密的结构,使我们的文字能够传达复杂的思想,曲折的理论。”
  朱自清说,白话文的发展“不但不全跟着国语的口语走,也不全跟着传统的白话走,却有意的跟着翻译的白话走。这是白话文的现代化,也就是国语的现代化。……语言的“欧化”在适应和发展现代生活上也是必要的,不得不然的。”“现代化的语言是比旧文言旧白话复杂得多、精密得多”。
为使汉语现代化,胡适多次主张“赶紧多多的翻译西洋的文学名著作我们的模范。”鲁迅则提倡翻译以直译为主,让汉语“装进异样的句法”。鲁迅自己翻译的外国文学作品有时故意“大抵连语句的前后次序也不甚颠倒。” 今天来看三十年代的好些文学翻译不免粗糙,但这是汉语发展过程中应付出的代价。  正如先行者们所希望的,现代汉语确实在“充分吸收西洋语言的细密的结构”的基础上发展起来了,当今的汉语既融入欧化语法成份,又继承文言典雅、含蓄、意境美的特点,还吸收了传统白话活泼、生动的风格,已发展为一种全新的汉语。正因为吸收了多种成份,现代汉语的弹性相当大。以作家来说,既有善于写典雅优美“类文言”文体的金庸;也有擅长写意象密集,比欧化还要欧化的“先锋”文体的格非;而更多的作家介于这两者之间,在他们的小说、散文、诗歌中,欧化语言已经跟传统语言自然地结合在一起。
  “將西方語言的詞法和句法不加溶化,生搬硬套納入漢語,弄得不堪卒讀”(高行建语)的现象确实是有的。它主要存在于还没有打好文化基础的中学生中。
  但是金庸先生批评的“现在很多人写文章不是写的中文”已经不是针对青少年。金庸先生的批评指向大多数的中国作家。这些作家并不拒绝自己的文体中出现欧化语言,这让金庸先生痛心疾首。
  三
  设想成立一个“保卫汉语委员会”,我们来对五四以来的中国文学进行一次严格清理(这里只讨论一种设想),将有“欧化写作风格”的文学作品一律封存、剔除。如此推行几年,社会上拙劣的欧化语言肯定会减少,但另一方面我们会发现,中国近百年来的大部分优秀文学作品都要消失。
  以诗歌为例,艾青的诗就没有几篇可以留下,它们的欧化痕迹太浓。
  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
  寒冷在封锁着中国呀
  …… (艾青《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
  闻一多的诗也不好留下——
  红烛啊,这样红的烛!
  诗人啊,吐出你的心来比比,
  可是一般颜色?
  …… (闻一多《红烛》)
  舒婷的诗更不能留了——
  傍晚的海岸夜一样冷清,
  冷夜的巉岩死一般的严峻。
  从海岸到巉岩,
  多么寂寞我的影;
  从黄昏到夜阑,
  多么骄傲我的心。
  …… (舒婷《致大海》)
  把五四以来的大量译诗都收回重译吧——以中国传统文法重译,不能让它们损害了青少年的文字使用能力。举例来说,以下这些著名诗句都需要重译,因为它们“不符合中国人的欣赏习惯”。
  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
  在我的眼前出现了你,
  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有如纯洁的美精灵。
  …… (普希金《致凯恩》)
  普拉斯柯维亚,请原谅我
  就这样来到了你的身旁:
  本该为人们的健康而畅饮
  我却为死去的亲人洒下了祭觞
  …… (伊萨柯夫斯基《战士还乡》)
  在我的手里——光彩呀!
  有着你的手,
  草之上——两颗翡翠
  两只萤……
  (费特《致索菲亚》)
  小说也保不住几部。不信你随便从书架抽出几部五四以后的小说,没有欧化语言真是凤毛麟角,不过小说的欧化语言比较隐蔽:
  金刚山万二千峰的山灵,早把我的魂魄,从海天万里之外,摄引到朝鲜来了……
  ——郭沫若《牧羊哀话》
  “瑜儿,他们都冤枉了你,你还是忘不了,伤心不过,今天特意显点灵,要我知道么?……瑜儿,可怜他们坑了你,他们将来总有报应,天都知道;你闭了眼睛就是了……”
  ——鲁迅《药》
  星光中间,缓缓的走进一个白衣的妇女,右手撩着裙子,左手按着额前。走近了,清香随即过来;渐渐的俯下身来看着,静穆不动的看着,目光里充满了爱。
  神经一时都麻木了!起来罢,不能,这是摇篮里,呀!母亲,——慈爱的母亲。
  母亲呵!我要起来坐在你的怀里,你抱我起来坐在你的怀里。
  母亲呵!我们只是互相牵连,永远不互相遗弃……
  ——冰心《超人》
  翻译小说更不用说了,这是最大的“重灾区”。欧化语言的主要传播源本来就是翻译小说。翻译小说面临的命运是,要么全部收回,要么重译,用严格的“中国文法”重译。
我们看看下面的翻译小说都说的是“什么话”呀?!太多的翻译小说需要“重译”了。  耸立在蔚蓝色大海岸上的美丽的白色城市呀!我在你的任何一条街道上,也不会遇见一个能叫出我姓名来的熟人了——我的朋友们都和旧的塞瓦斯托波尔一起牺牲了。
  ——维茨卡娅:《战区乡村的路上》
  维克多回忆着,一声不响,这好像是实有过:夜,窑洞,手风琴和歌子。“我弹奏着,而你自己那时候也说过,在人生当中一定要有永远呼唤自己前进的灯光。”……
  ——苏联小说:《三个穿灰大衣的人》
  简!没有一句责难话?没有什么刻毒的——没有什么辛辣的话吗?没有什么伤情感——刺心腑的话吗?你安静的坐在我所安放你的地方,用一种疲倦的、被动的眼色看着我。
  ——夏洛蒂·勃朗特《简爱》
  可是你晓得我又是多么地苦恼,当我一想到在我身边,就在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的生命也是被葬送啦——那就是你呀!
  ——契柯夫:《万尼亚舅舅》
  最后剩下散文。散文也是重灾区。散文不论是原创的还是翻译的,都有大量欧化语言。它们面临的命运——通通重译!
  在疑惑与痛苦地思念祖国命运的日子里,只有你是我唯一的支持和依靠,啊,伟大、有力、正确而自由的俄罗斯语言呀!没有你,谁能看到祖国的一切而不陷于绝望?……
  ——屠格涅夫:《俄罗斯语言》
  “傲慢的人哪,谦让吧!比什么都应当首先破坏了自己的傲慢。懒惰的人,谦让吧!比什么都应当首先在自己的园地里劳动啊!”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普希金纪念碑揭幕礼上的演说》
  “我要借了阿尔志跋绥夫的话问你们:你们将黄金时代的出现预约给这些人们的子孙了,但有什么给这些人们自己呢?……”
  ——鲁迅《头发的故事》
  ……
  我们总算完成了对“欧化语言”的一次虚拟大清理。幸而只是“虚拟”——难道你听不出上述语言都是音乐都是诗吗?——若是我们真的将它们撤换掉,以传统中文语言替换之;多少著名散文、著名诗歌、著名小说就要失去它们的艺术魅力!
  四
  我们不能笼统地说欧化语言优于传统汉语(反过来也一样)。生搬硬套的欧化语言当然不堪卒读;即使是优美的欧化语言(如以上一节所举各例)用在不合适的环境中,也像让人吃了一把乱草。不同风格的语言得看用在什么叙事结构中,才能鉴别优劣与否。“我要借了阿尔志跋绥夫的话问你们”这类话若是用在金庸的《书剑恩仇录》中会显得格外好笑。用在沈从文的《边城》或者老舍的《正红旗下》也是特别别扭。但是如果应用的环境适合——如表现现代社会人的复杂感情,一些好的欧化语言会因其句式特殊而具有强烈的抒情性,几乎是其它风格的语言所无法比示的。这时它就不是“欧化语言”,而是诗化语言。
  欧化语言(限于好的)为什么具有强烈的抒情性?这与欧化语言的分句、短语不断搭接有关系。层层叠叠的搭接使得欧化语言像埃舍尔魔画的回廊曲廓,旋上去,降下来,降下来,旋上去……如果这些文字设计得好,读起来有音调……与感情起伏合拍,足以让人回肠荡气。五四前汉语抒情性最强的是唐诗宋词,那是短句型的抑扬顿挫,未进入复杂的长句。表达复杂情感“欧化语言”确有其优势。今天汉语与“欧化”的结合以及对“文言”的继承其实都还未达到尽善尽美,汉语的发展还有很大的空间。
  当代青少年中劣质欧化语言流行的趋势值得忧虑。扭转劣质欧化语言流行,诵读古典名篇是一个途径,指导中学生课外读老舍、沈从文、孙梨、汪增祺等人的作品是又一种途径,但这些不够。更简单直截了当的方法是让学生们见识世界上还有一种好的“欧化语言”(比如前面那些“反面例子”)。这类欧化语言堪称“诗化语言”、“音乐语言”。青少年能欣赏能体会就行了,不必要求掌握。中学语文不妨引进一些富含诗化语言的文学名著让学生诵读。这对培养人性有好处。这与保卫汉语纯洁性一点也不冲突。
  欧化语言与传统汉语的关系其实类似七音阶音乐与五音阶音乐的关系。中国传统音乐原先只有五音阶而没有七音阶。西洋的七音阶创作法清末时才引进。若问中国的五音阶音乐美不美?太美了!在它基础上创作的不少乐曲——古曲如《高山流水》、《十面埋伏》、《霓裳羽衣曲》,近代曲如《二泉映月》、《茉莉花》、《雨打芭蕉》、《喜洋洋》、《彩云追月》,民歌如《小河淌水》、《蓝花花》、《芦笙恋歌》……,都相当美好动听。但是这够了吗?引进了西洋乐理,五音阶扩展了两音阶,新的美好的乐曲、歌曲“蜂拥”出来。《梁祝》、《白毛女》、《思乡曲》、《黄河》、《洪湖赤卫队》、《牧羊姑娘》、《让我们荡起双浆》、《那就是我》、《吐鲁番的葡萄熟了》、《山丹丹花开红艳艳》、《妈妈留给我一首歌》……都是在七音阶基础上创作的,中国的音乐并没有损失。对不?
  注释:李时是《金蔷薇》一书译者,巴格里茨基写《西瓜诗》一段在该书第2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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