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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学,我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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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31 21:32:0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我的小学,我的老师(上)http://blog.sina.com.cn/s/blog_4986b677010005o8.html

    1972年春,我开始上小学。小学在村子西头的一片开阔地上。南北两排相对,东西各有一堵墙围着。校园面积大约有六七百平米的样子。
    西墙内是一个不大的舞台,面东,矗立着两根由柳树干制成的柱子,可在那里放露天电影;舞台的东南角上,有一根旗杆,时常红旗招展。北面中间的三间房子,是老师校长办公的地方。南边西起第一个教室的东邻,是饲养室。那时提倡勤工俭学,学校里一直养着一两头猪,那饲养室就盛放饲料、柴火,也是给猪兄置办伙食的地方。
    舞台前是一个沙坑,跳远跳高用的。舞台与南面的教室间,安放着一个由水泥、石子合成的乒乓球台,是课间小伙伴们拿着光板拍子(有时是自制的)争相游乐的地方。
    东墙开了个大门,正对着一条东西马路,那大概是我们村里最宽的一条路了。道路两侧都是村里人家。西北角开有一个小门,出门是一条牛车可以顺顺当当通过、南北向的泥土道路。对面是学校的厕所,厕所的南面就是一个石头砌成的猪圈。它们的外围,是生产队的大菜园子。
    我的家在村子的尽东头,人称“庙上”(据说原来于氏家族的庙就建在那里,最初只有4户人家,都是我的本家。后来这里出了包括我在内的几个小人物,大家觉得风水好,又有不少人在此造新屋,遂人丁兴旺起来)。每天步行穿过村子的大街小巷上学。先是一个人走,走着走着,等到了校门口,就变成了一小队。
    我在这里快乐地度过了五年半童年时光(本该五年毕业,最后一个学年,为了适应改春季入学为秋季入学,多呆了半年)。在三十年后的今天,能够记住的人和事,已经不很多了。但有些人和事,是永远忘不了的。
    一、我的班主任
    我的班主任是本村人,姓王,是个女老师。开始教我们的时候,就已经老大不小,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或许是未找到意中人,一直到我们毕业,都未曾结婚。在我一个儿童的眼里,她很干净,很清秀,有点胖,走路有点内八字。眼睛近视得厉害,却不戴眼镜(那时不兴这个),即使人到了近前,她也眯着眼看你。跟村里所有人打招呼都笑容可掬,对我们却不苟言笑,严厉得很。
   她学力不高,可能只是初中毕业。语文、数学都教,有时也带我们在校园里做做游戏什么的。虽是文革时期,但她的教学极其认真。上课、批改作业,一丝不苟。遇到学习潦草或不好的孩子,她会很着急,一急鼻子尖就冒出了汗珠。再教不会,她就开始惩罚了:或罚站,或打手心,或拧耳朵。打完了,孩子们委屈地哭,她的眼睛也红红的。每当看到这种场面,我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不知是该同情小朋友,还是该同情自己的老师。

    她有时也给孩子们取外号。有三个外号,我至今记忆犹新:
    一个是“大嘴La儿”(我们那儿的土话,我也不知该怎么写)--是送给我同桌那女同学的。她个头很大,比我都高出一块儿,长得粗枝大叶,因而也很粗心。作业常常出错,都是在不经意间。老师一说,她就咧开大嘴,哭个没完,声震四野。老师遂那样叫她,后来就成了她的绰号。
    一个是“瞎话篓儿”--也是给一个女同学的。这个小同学常常不写作业,老师一问,她总会编造一些理由,如帮爹妈干什么活儿之类。老师再一问其爹妈,原来都是假的。
    一个是“鸭巴儿蛋”--是送给一个调皮男孩的。他常常恶作剧。知道鸭蛋是从鸭屁股里生出来的,且鸭子快生蛋时,屁股下面摸起来硬梆梆的,他就伸手进去猛抠。抠得鸭子呱呱乱叫。遂得此雅号。
    那个时候,小朋友们根本不知道这些雅号会给背负者带来什么,也便跟着瞎叫。有时是冲突的结果,有时又会成为冲突的原因。叫得长了,叫者被叫者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慢慢也就不怎么认真了。后来,调皮捣蛋的几个,开始给老师起外号了。班主任的外号是“王小瞎”,因为她近视。

    至于我,由于比较守规矩,学习又不用老师操心,很少受到老师的批评。但发生在我身上的几件事儿,也让我忘不了:
    一次是关于红领巾的。刚入红小兵的时候,戴上了红领巾。说心里话,我对那红领巾格外珍惜。一则是因为它是用新布做成的,在那一年只能买一套新衣的时代,那新艳的色彩不由得你不喜欢;二则老师一再说,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是革命先烈用鲜血染成的,一种崇敬之情油然而生。可是,有一天,无意间未打严的结儿开了,红领巾就那样搭在脖子上。送作业给老师的时候,被发现了。老师硬说我不爱惜红领巾,遂没收了去。我觉得很冤枉,气嘟嘟地扭头便走。老师本以为我会向她认个错,给我了事。可我偏不认错。后来,她只好又还给了我,但对我哥哥说:你这个弟弟呀,真倔!(我哥哥跟老师岁数差不多,故关于我的事,总跟哥哥讲,不找我父母)
    一次是我主动向老师发起“攻击”。大概是四、五年级时的事儿。可能因为校长对老师不公,老师又是一个急性子,讲课的时候,突然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数落起校长的不是来。我觉得不好,就在下面轻声嘀咕:“作为一个老师,怎么能随便说校长的坏话?”她听见了,气愤异常,把我叫到教室前,面对全班罚站,一站就是一节课。我觉得自己没什么错,虽被罚了,却不觉丢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后来老师也觉得自己的做法不妥,但碍于情面,不肯承认,只是对我哥哥说:你这个弟弟呀,别看话不多,很有自己的想法,跟其他孩子不同。
    还有一次,是老师替我“护短”。那天我们班劳动,各人带了不同的工具,都是从家里拿来的。出门前,妈妈再三叮嘱:不得弄丢,否则以后不准从家里拿东西上学校。我带的是小二齿子。上厕所的时候,怕丢,便扛着。厕所里人很多,一不小心,一个齿子与那个抠鸭蛋的同学相撞,他的头登时出了血。老师看见了,我本以为她会批评我一顿。可当她看了看那同学的头,觉得没事,便朝那同学发起火来:怎么这么不小心,拿自个儿的头往齿子上碰?说着把他送到医疗室包扎了一下了事。我当时很惭愧,心想:明明是我的错,老师不说我也罢了,为何反倒批评人家?于是私下去拉着那小朋友的手,一边说对不起,一边安慰他。我至今还记得这个平时啥也不在乎的孩子,眼睛里汩汩流出的委屈的泪水。看到这情景,我也禁不住地流了泪,既是自责,也是同情。现在才明白,老师那样做,很可能是不自觉地有一种对“学习好”的学生的偏爱、对于挑皮捣蛋学生的偏见和歧视。

    那个时候讲开门办学、理论联系实际。我记得学算术的时候,学到关于“梯形面积的计算方法”。老师带我们出了校园,拿着尺子和纸笔,来到粪堆旁,一边让我们丈量粪堆,一边记录各项数字,末了当场算出来。今天想来好笑的事儿,在当时,老师和学生做得都极其认真、自然。
    还有“忆苦思甜”。为此,老师让我们上山挖野菜,再从家里拿点儿棒子面,最后集中在老师家里,做成野菜窝窝头。也许是做得太好,没起到“忆苦思甜”作用,大家吃了还想吃,最后全吃光。

    我的班主任说不上优秀,她的有些做法似乎也很违背现代教育理念。但我从情感上实在说不出那些做法到底有多大的过错。小学毕业后再也没有见到她(据说,她嫁到了城里,做起了工人,后来进了少年宫),可我怎么也忘不了她。哥哥说,他们见过面,且见面总会谈到我。知道了我的情况,她总会流露出得意的神情。
    您瞧,这就是我的班主任,很普通,却很让人难忘。不知道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在大街上相遇,她还能认出我吗?我还能认出她吗?

    二、游戏童年

    小学时,“三夏”、“三秋”之时,学校都要放假,孩子们也都集体下地,帮大人们干活。每到这个时候,我和本家同学敬明,常被安排留校,饲养猪兄。我们俩每天早早到校,挑水扫地,煮食,喂猪,撩粪。猪食倒进了槽子,就静静地欣赏猪兄香香地吃。还时不时地摸摸猪兄肥大的耳朵,猪兄也只是扑打几下耳朵,继续低头进食。快吃饱的时候,它时不时会抬起头来,看看你,象要说话的样子。有时也到山上挖菜,唱着歌,走在田里,很是悠闲。
    每到那个时候,学校里人去室空,只有我们俩,就变着法儿玩起来。有时,是摔跤,比谁的劲大。输了的,往往很踊跃,爬起来,非再摔几次不可。直到筋疲力尽,互有胜负,方才罢手。于是,躺在地上,懒洋洋地看着天空。满身的泥巴,并不在乎。
    有时候,也玩捉老鼠的勾当。在饲养室的水缸上,放一块儿轻木板,长的一头伸向缸里,短的一头是老鼠上缸的桥。机关安排好了,就把门儿关好,在外面悄悄等候。有时候用不了多久,就有老鼠上钩。看着老鼠在水缸里扑腾的样子,很为自己的小阴谋得意。
    有时候,也打打乒乓,或以砖作网,或以砖支撑起来的木棍做网。小朋友来得多了,为了表示公平,就通过比赛上下台。如此一打,倒也练就了一副好身手。(上高中的时候,居然连老师、同学,都不是我的对手。有一回,老师曾安排我和另一位同学代表学校到市里比赛,可不知为何,没有去成。高中毕业后,就很少再摸球拍了。)

    平时放学,除了写作业,就是小朋友三五成群地一起玩。玩法很多,玩得最多的,是冬天摔“老排”(也是土话,不知字的写法),夏秋“弹杏核”。
    所谓“老排”,就是用一张长形的纸,叠成正方形的纸牌。人手一个,先是顺着墙边,让它们处在同一高度,然后轻轻松手,它们便顺墙滚下,离墙最近的,先动手。摔法是:对于有弹性的老排,就任臂力使劲摔,把对方弄翻了个儿,就赢了,收到包里;对于很轻而没有弹性的,就使劲儿忽悠着摔,借着风劲儿,把人家搞翻。谁赢得多,谁本事大。赢得多了,可当废纸卖,挣点儿小钱。
    “弹杏核”,是把吃过的杏核,甜杏砸了再吃仁,苦杏则用来玩耍,一把把地放在石阶上,从下往上弹,但弹时手不能动其他杏仁,除非一次全弹上去。谁家台阶好,我们就聚到人家门口开战。本事大的,一次能赢不少。积攒得多了,也可卖到收购站,据说可用做药材。
    为了玩得好,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常加紧训练。

    我也爱玩篮球,但小同学爱玩的似乎不多。农闲季节,放学了,便自己拿着篮球,到生产队晒粮用的场上,那里有一对篮球架,自己练习投篮、跑步上篮。有时一边玩,一边把民兵训练投弹时时唱的歌词改一下,唱着练:“练呀练呀练投篮……”乐此不疲。您还别说,挺管事,从高中到大学,我都是班里或系上篮球队的主力。(这些年不敢玩了,跟壮小伙们冲撞不起,只有羡慕观看的份儿
  
我的小学,我的老师(下)
    三、两位小学校长
    我小学的时候,经历过两任小学校长。那时,他们都五十上下年纪。来自同镇的其他村子,离我们家都十五六里开外。他们是小学校中唯一的公办教师,都是男性。
    第一位是王校长。个头不高,有点儿瘦,稍稍驼背,总是叼着香烟,很有风度的样子。脸色微黄,喜欢喝酒;喝了酒,脸就红扑扑的。不太爱说话,老沉着个脸,倒不发脾气,猜想可能他家里孩子多,负担较重。他字儿写得好,也夸我字好。学校办黑板报,常叫我去写。他在下面比比划划,耐心指点。其他的事,我记不了了。只记得有一次,是冬天,我们推着独轮车,扛着铁锨鎙头,到十几里外的“反修岭”运土。他在附近的村子里,给我们烧菜。用大白菜煮了一锅汤,上面漂了几片白肉。中午每人分给一碗,就着自己带来的干粮吃。许是味道新鲜,干活累胃口又好,同学们直夸校长做饭的手艺比爹妈强。
    第二位是郝校长,名立言。跟第一位校长的长相和性情正好相反,郝校长白胖胖的,皮肤细嫩,不抽烟,不饮洒,字儿写得不算漂亮,但很规矩,有点女性气质。可绘画、拉二胡样样在行。我常看见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双目微闭,陶醉在自己的二胡声中。也会唱歌,唱起来很投入。他最拿手的,是写小说。他参加过抗美援朝(那时他只是一个小兵),积累了不少故事。于是,写成了一部长篇小说:《疾风劲草》。有几次,他曾把全校师生聚拢到一起,声情并茂地读他的小说,在学校的院子里。他读的时候,下面静悄悄地,一点声音都没有。读到感人处,我们跟他一起流泪。现在想来,那算不上什么艺术性很高的作品,不出当时革命小说的套路。但您要知道,在那个经济和知识都很贫乏的年代,能有这样的老师,能听这样的小说,该有怎样的愉快和自豪呀!我当时就觉得,他应该是世界上最有水平的校长。
    郝校长虽为男性,但在我们眼里,他是一个慈祥的母亲。您可曾享受过,象他的孩子一样,跟他聊天,然后就枕着他的腿睡着了的待遇?但这种感受我有。
    我的哥哥琴棋书画无所不会(说不上多通),与郝校长有好多共同爱好,直到现在,还有在一起切磋的机会。郝校长老早儿就退休了,但一直参加烟台市的文娱特别是老年书画活动。在那一带,也是个望人。前次我回老家,还看见他送哥哥的一副牡丹图。他对哥哥说:述胜回来,别忘了让他看看我画的画,告诉他老师也在学习。(我能想象他说话时的神情,很认真,眼睛一眨一眨地,总有一丝期待)哥哥说,那画画得很专业。可惜,我没有艺术细胞,欣赏不了,不然,我也给老师画一幅。好在老师看到了我96年出版的一本书,是关于哲学的,非从我哥那儿要了去。他对哥哥说:他看不懂,但很喜欢。
    我记得,当时一些老师还有同学跟着,叫郝校长“郝大炮”(当然是背地里)。意思是他很能吹。可我挺喜欢他的吹。时至今日,他“吹”了些什么我全不记得,只记得他“吹”得很有味道,很有激情,充满想象力。我喜欢的,就是那老当益壮的激情。没准儿,我对文学的爱好也有他的一份,受他吹的鼓动。
    我们上学那阵儿,交通不便,校长都住校,周日才回家。平时学校又没食堂,校长那点儿工资也不能老去饭馆,就轮流到每个同学家里吃饭,大概每家一年能轮一回。现在想来,那可是校长与家长沟通的绝佳机会。要不然,为什么校长能叫出每个孩子的名字、认识每个孩子的家长?校长到了谁的家里,家里就跟过节一样,老早操办,把最好吃的拿出来:一半是面子,一半是对老师的尊敬。记得有一次,我因急于让校长到家吃饭,把日子搞错了,提前了一天。去领校长到家的时候,校长说“今天我不是到###同学家吗”,我才恍然大悟。往回走的路上,一直提心吊胆,想妈妈还不知会怎么训斥我呢!可到了家里,跟妈妈一说,妈妈拍拍我的脑袋:就将错就错吧,咱今天也开开葷!第二天,校长如约而至。我至今还记得那日的情景:校长跟爹妈一边吃,一边聊,我在旁边静静地听。说到我,校长总是赞不绝口,高兴得爸妈合不拢嘴,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心里当然美滋滋的)。

  今年,是我儿子小学毕业。我问他:您校长是谁?儿子说:不知道。儿子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仅就这点儿来讲,我真不敢说现在的教育就比“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好多少。


我的初中生活
    1977年9月,我开始上初中。我记得,我们是最后一届农村九年制教育毕业生,初中和高中都是两年。
    一、第一年
    第一年还是在村里上的,只是教室变了,换到小学校园南面新盖的一片瓦房中。那年刚恢复高考,第一届大学生已经入学。我们也有了新的目标,为上大学而学习。
    班主任是同村于家门的建华老师,摆辈我得叫她姑姑。但后来她不教我了,我还是叫她老师,不叫姑姑。他的侄子述运是我的同学,校内校外见面总叫她姑姑,我很不爱听,觉得那有点儿“以私乱公”(当时只是心里这么想,从未表露过)。她教我的时候,岁数已然不小,怎么也得接近三十岁,在农村是名符其实的老姑娘。
    她个头不高,可能不到一米六。脸儿有点儿黑,镶着两颗金牙。她是文革前考上高中的,在我们村算是有文化的人。她的父亲原来是个私塾先生,留着山羊胡儿,拄着个拐棍儿,动辙“之乎者也”,村里人给他的雅号是“圣人”。或许受父亲的影响,老师也文绉绉的,不象其他泼辣粗放的农村妇女。
    别看俺老师个头小,站到讲台前比桌面儿高不了多少,威严却挺大。一瞪眼,一挥教鞭儿,教室里登时雅雀无声。她教我们语文,知识明显比小学班主任丰富得多。讲课时连说带表演,很生动呢!讲毛主席诗词的时候,还领着我们唱。所以,那时学的毛主席诗词,连词带曲儿,我都记得很牢,什么“久有凌云志,重上井冈山……”,什么“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至上重宵九……”至今脱口便出。她很喜欢我写的作文,常常在班上当范文念。我记得的最清楚的一次,是我寒假里写大年初一的,开头几句话是这样的:“今天是大年初一,阵阵鞭炮声后,火药香便在空气中弥漫。天还未亮,人们便开始走街穿巷,拜年贺喜……”老师一边念,一边把他喜欢的几句话重重地强调出来。我至今还记得那时候老师的表情和语调。
    二、第二年
    第二年,我们几个学习成绩好的,被选到联中(于、刘、孙、孔四个村子联办的中学)上学,许是因为村子的初中水平不高。联中在我们村的西北面的孙家滩村的最东头,两村间只隔着一条南北马路。
   校园的主体由东西向的三排瓦房组成,东西以墙封堵,门儿开在南面,中间有一个拱形的门郎南北相通。这便是初中部。往南,就是一个篮球场,并有一圈小跑道环绕着它。再往南,又是两排东西向的瓦房,为高中部学生上课的地方(没过两年,联办高中就取消了)。校园的东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湾,里头水挺满。

    我那个年级有两个班,我分在一班。班主任姓郝,名宝俊,教语文。数学老师叫王诗宏,物理老师孙世敦,化学老师也姓孙(忘了名字,只记得他是我哥高中的同学)。还有一个老师,平时为学校养猪,偶尔给我们上上生理课,上课那语调也有一股养猪的味儿。

    郝老师个头很大,一副老农民装束。在街上走,你绝对看不出他是学校的先生。跟我小学的郝校长是同村人。就象我们当时的工作就是读书一样,郝老师也没有任何其他爱好,除了讲课。讲课的时候,他一手拿课本,一手比划,说话很费劲的样子,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转得却有点儿慢。我对他没有太多记忆。只有两件事儿,似乎值得一说:
    其一,初二的时候,我家里正好盖房,缺人手。我就跟爸妈主动请缨,请假打小工。于是就请了假。说是干活,其实也是为了不上学,尽管我对上学不怎么讨厌,但也绝对说不上多么喜欢。过了几天,郝老师找到门上,给我爹妈说孩子马上就要升高中了,时间宝贵,还是让他上学去吧。我又回去上学。其实,学习对我来说一直很轻松。当时记忆力特好,老师上课的时候,刚讲完的课文,我就背过了。课外自己看很多自己想看的书,特别是古文。哥哥爱书如命,书也多。只要我想看的书,他总会想办法弄来,实在不行就买。我记得他还从北京索购过海淀区教育局编写的学习资料。所以,我学的比老师讲的多。即便少上一周课,考第一也有把握。
    其二,是中考结束时的事儿。当时,升高中和中专的考试合并进行,我同时报考了中专和高中。那时的中专可不得了,对于农村人来说,上中专比高中重要,因为那意味着再也不用过“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生活了。我那年考得特好,不仅全镇第一,还是烟台市第三名。本以为胜券在握,光等着跳龙门了,可体检下来,说我是色盲,再加上志愿报的不好(是北京邮电学校,正需要一双好眼),就中专落榜。这对我打击很大,伤心了好多天。有一天,班主任来了,对哥哥说,这是好事儿,述胜该读高中,再上大学,他一定能考上大学。后来想起这事儿,觉得老师毕竟是有文化的人,有点儿远见。就为了这,我上大学以后,只要回家,都尽可能约上几个同学,看看我的班主任。有时也说不了几句话,但自己心里塌实,老师也高兴。

    初二老师还有点儿印象的,就是教数学的王老师,是邻村孔家滩的人,我村的女婿,吃公家粮。他的女儿是我同班同学,长得还可以,但总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在班上,王老师对他女儿挺心疼,也挺客气,对我们这些男孩子却老吹胡子瞪眼,可能是因为我们调皮。
    记得有一回,是冬天,课间休息,我们几个男孩到边上湾里滑冰,玩得高兴,忘了时间,回来晚了。王老师就把我们堵在门外,让一个一个地往里进。进一个,让把手伸出来,他就拿着一个挺大的木制三角尺揍一下。轮到我,也不放过,不知为什么,还狠揍了一下。我到了位子上,就流泪了,觉得不公平。下课了,他把我叫过去,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哈下腰,悄悄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狠揍你吗?因为我知道你家庭情况很困难,你必须努力学习,考学离开农村。别人可以玩,你不能玩。这是你爹妈和你哥哥告诉我的。”我当时想:打也打了,哭也哭了,上纲上线说这些干啥?但表面上还得表示理解,乖乖地点点头。
    但那事儿很快就过去了。我不仅没有记恨老师,还挺佩服他的。在我初中的老师中,他毕竟很有个性,打我那一下,让我记住了他。再说,他课也上得确实不错,在全镇都小有名气。说话秃舌头,声音还特洪亮,讲课时眼睛瞪得挺大,能放出光来,想想挺有意思。我现在一说话就圆目怒睁,跟他有点儿象。
   
    其他老师,就没的故事了,只知道他们都很认真,很卖力。初中的生活是很单调,大环境使然,怨不得老师。他们很严格,很认真,也就够了。
高中两年(一)
    七九年秋,上了高中,时名“烟台第十六中学”,一个很普通的中学。烟台市里的孩子上高中,考得好,可上好中学,如一中、三中之类的。可农村孩子,考得再好,也只能在农村上。中学在镇上村子的西头,离我们家七八里路,正好在我家和郝老师家的中间。周围都是农田,村子只能隔田远远相望。北面不远,有一道低矮的小山梁。(后来学了教育史,我还觉得那有点儿书院的气派呢!)
    校园不很大,大概有二十亩地。大门开在正南面。校门进来,就是一条直通学校北头的大路。道路两侧各有两排平房教室。最北面一排房子,是食堂和教工宿舍。校园北面,有一个便门,出于便是一个大运动场,很宽敞,大概是全镇最大的公共空间,有时在那里召开全镇万人大会。学校的东南角,是个大厕所。(这侧所给我印象很深,师生共用,象是如今北京街头的“大排档”,通堂,没有包间。早晨如侧,常会碰到老师蹲在那儿。我们年龄小,办事利索。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师,咱不好意思看他,只听见他上下都用力,“哼哧哼哧”地,挺费劲儿。虽说吃喝拉撒,乃人所共有。如此排档,却有失师者尊严,不雅不雅--一笑)
    一、几位老师
    那年我校新生格外丰收,有六个班。我分在一班。许是因为中考成绩太好,又没上得了中专,高中的老师都知道我的名字。这一最初印象,让我受益匪浅。
    最初,大概半年的光景,班主任老师姓孙,教化学。他是山东师大函授毕业的,中遇文革,没拿到文凭。个头不矮,戴着一副深度近视镜,眼睛大大的,一看很有神,他盯着你的时候,有一种能看透你五脏六腑的感觉。讲起课来,面带微笑,挺幽默。他讲解用的些个例子,有的我现在还记得。如他一次讲化合反应,把两种相化合的物质的原子比作两个自己会动的蛋,一使劲碰撞,就碰CI了(就是破了的意思),于是结合成一种新物质。看得出来,他挺喜欢我,让我当学习委员。有时我解的题方法独特,他就贴出来,让大家看。
  教语文的是个上了年纪的男老师,姓王。也戴着副深度近视镜,有点儿愚,有点怪怪的。讲起课来,慢慢吞吞,眼睛直往上翻,翻得还挺费劲儿。语调抑扬,高兴起来,还摇头晃脑。他喜欢在班上念我的作文。他常常笑咪咪地翻看我写的日记,看好了的,就在班上念念。他念我写的东西,似乎比我还有情感,煞有介事的样子。其他的事都不记得了。
  数学老师是个女的,名字忘了,刚从师专毕业。二十七八的样子。外地口音,一听就不一样,在我那还没见世面的孩子眼里,她多少透露出一点儿洋气。个头不高,胖嘟嘟的,看着挺顺眼儿。喜欢听她的课,一听就出神:主要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每当这个时候,她就表扬我,说我听课认真。我心里暗暗发笑,知道老师也有上当的时候。
  物理课老师叫林铮泰,据说是文革前清华毕业的(也可能是其他学校毕业的,反正是名牌大学),过去思想有点儿“反动”,是右倾分子,不知从哪里给弄到这农村中学。他可能是管教务的副校长。他的模样很特别,清瘦,浓眉大眼,炯炯有神,有点儿象周总理。岁数挺大,态度和蔼,老师们都很敬重他,我看不出他哪里有“反动派”的样子。他讲课的情况我没有什么特殊印象。只记得有一次,我早早向学校进发,路上,听高音喇叭播新闻(那时村村都设有高音喇叭),一路走,一路听,刚巧听完郭沫若在全国科技工作大会上的讲话。一进校门,就发现林老师笑嘻嘻地站在靠近大门口的地方,朝我招手。我跟着他进了办公室,其他老师还没到呢。他摸着我的肩膀,笑问我听新闻了没有。我说听了。他说,说说看,新闻里讲了些什么。我就学着郭老的口气,把刚听来的最后一段背给他听,那是郭老的录音发言: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同志们,这是革命的春天,这是科学的春天。让我们张开双臂,来热烈地拥抱这个春天吧!”
郭老的发言抑扬顿挫,文采飞扬,激情四溢,接下来的是雷鸣般的掌声。所以,我听一遍,就记住了。刘老师听了我的回答,一下子笑出声来:“小家伙,很不错嘛。”我当时以为,那只是老师为我一字不落、绘声绘色的复述而高兴。后来才体会到,那更是一个长期受压抑的读书人,在“科学春天”到来之际,所产生的难以言表的振奋之情。要知道,在那样一个封闭的环境中,能从新闻里捕捉到时代变化信息的人,一定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有思想的人。可我那时太小,还不知道这些。
   
    第二个学期,重新分班,我又到了四班。认识了几个比我调皮得多的男孩子。班主任也换了,跟我同姓,也是男的。听口音,不象是本地人,据说家住城里。个头不高,有络腮胡儿,刮过了,也胡子拉茬的。两只眼尖溜溜的,象是受了惊吓的老鼠,又象是饿极了的老虎、狮子。两嘴闭得紧紧的,不大说话,一说话就恶狠狠的。双眉紧锁,象满脑子都是苦事儿,又好象全世界的人都跟他有仇,没有一点儿爱心。走路总低着头,有人从旁边走过,也懒得抬头瞄一眼。一看那形象,我就不喜欢。他说他教过我哥哥,喜欢我哥多才多艺,说自己是这个学校的老人。叫我当班长,我不太情愿。不得已干了,也只是应付应付。他不找我,我不找他,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教我们数学,上课时声音低沉,没有激情,象是自言自语,不大提问我们。讲完课再在教室蹓哒一圈,没人理他,就走了。后来我也成了老师,就想起他,觉得当老师当这个份上,挺可怜,也挺没意思。他教训过我两次,我至今记得。
    一次是因为打乒乓球。学校离家远,中午不回家。到了夏天,学校要求我们趴在桌子上睡觉,有老师和同学巡逻,逮着不睡乱窜的,就猛剋。那时好动,睡不着,就跟一个叫立学的同学偷偷溜进乒乓室,打球。那次被他发现,我看他很生气的样子,满脸憋得发紫。他把我俩拽到办公室,二话没说,夺过拍子,掷到地上,猛踹未断,就把拍子置于靠近地面的一张桌子的横杆和地板之间,再猛踹,终于断了。(我看着他的表演,顿觉好笑,知道他通过尝试错误,终于用上了标杆原理)。然后是如雷的咆哮。我偷偷歪头看立国,见立国不敢抬头,吓得直哆嗦。我却一点儿不怕,任他电闪雷鸣。他折腾完了,就让我们滚蛋。
    一次是因为到海边洗澡。也是那年的夏天,中午天气热,不知谁出的主意,我们四五个男孩子骑着自行车,到了四五里外的海边。那时,也不知谁给的胆,划着一个小渔船,就往深海里走。途中水性好的,就跟在船后面游,一直划到有渔民下网的地方(那网是固定的,专等鱼儿上钩),还看到几条鱼被网卡住,直扑腾。近海面没有人影,估计渔民都回家午休了。玩得开心,忘了时间,回到学校,已是下午第二节课。为了掩人耳目,约好向老师撒谎,这个说在家里看场,那个说帮家里扬米……反正都干得是“正事”。然后,再间隔着走进校门。班主任,把我们全叫到办公室,先不说话,而是用手指在每个人的胳臂上划了个道道儿,谎言一下被揭穿。臭骂一顿,让每个人写了一份检讨。交检讨时,其他人都放行,说我是班长,要留下继续检讨。我写了一份又一份,说不深刻,还得写。第二天上午,还不让我上教室,让我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检讨。我有点儿急,就想对策。想着想着,不写了,就溜到班主任上课的教室外偷听,估摸着他讲在兴头上,没心思理我,就赶紧敲门:“报告老师,检讨写好了。请你检查。”报告的声音故意弄得很大。他很不耐烦,收了检讨,让我先回去上课。这事就这么了了。
    您瞧,这是位我最不喜欢的老师,但我对对同他之间发生的事却记得特牢靠。
   
    上了二年级,开始文、理分班。考虑到眼的问题,就选择了文科。班主任也换了,是位教地理的老师,姓邹,名本绥。是本镇邹家村人士。他弟兄三个,都当老师,且都是公办的。老大在我那联中当校长,老三在我邻近的联中任教,老师排行老二。在那个年代,他一家人在我们镇上都有名,被大家看作“士族”、书香门第。
    老师个头不高,有胃病,故很瘦。脸面上宽下窄,尖嘴巴,皮很薄,很能说。头发硬,支楞着。很讲卫生,穿着干净、利索。对我们,象老妈妈,总是苦口婆心地唠叨不停。那时高考,文科历史和地理是一门大课,为应试,老师教得很认真,业务也很熟练:他能闭着眼把中国地图画在黑板上。
    他每天除了上课,自习也跟我们在一起。在教室里来回走,一会儿看我们写作业,一会儿检起地上的纸片,一会用抹布抹抹门窗玻璃,总也闲不住。看我们作业有写的不对的一方,立即上来,一边用手指着,一边嘴里唠叨:你看你多粗心,这么简单都能写错。
    冬天生煤炉子,同学们轮流值日,和煤,点火,样样都做。邹老师怕冻着我们,常来检查。有时候见炉火不旺,或煤和得太稀,他就一边亲自动手,一边轻声唠叨:都这么大的人了,连个炉子都弄好,将来怎么做大事啊!每到这个时候,老师虽没点名说我,但作为班长,我还是很不好意思。别看老师爱唠叨,却并不让人觉得讨厌,有点儿象妈妈,唠叨归唠叨,说者和听者心里都热着呐!我挺喜欢他,有事儿愿意跟他唠,他也静静地听。有什么困难,他会很热情地帮你出主意。我也尽可能帮老师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就这样,我跟老师一直很亲。上了大学以后返乡,常去看他,有时在学校,有时到他村里的家中。他后来搬进市里,任教中职,我还去过他家里一次。还是那么热情,那么开朗,爱听我讲,也讲他自己所知道的母校的事儿。
    教语文的开始是个大专刚毕业的男老师,三十多岁,听口音是龙口、招远一带来的“干部”。长得不太好看,小矮个儿,脸上黑里透黄,瘦得出奇,象是营养不良;两块颧骨很突出,有两颗门牙露在外面,每次进教室,都给人人没到牙先到的感觉。总是表现得很严肃,有点儿装。念起课文来声音尖细,“吱吱”叫,象女高音。以是压不住阵,一上课一些调皮的男生就做鬼脸儿,在下面不停地说话,不听他的。老师发火,大家跟没听见似的,该咋儿地咋儿地。看不过,我就帮老师维持一下秩序,效果不大。最后只好换回原来的老王老师。
    教历史的老师姓汤,看起来快退休了。矮胖,圆脸。一如他老人家的姓氏,讲起课来带唾沫星儿。两个眼角总挂着眼屎,象没睡醒。他上课的主要活动就是念教材,略作解释,让你似懂非懂。我索性儿不大听他讲课,自己看书。他也表现得很开通,下面爱听不听,他该咋讲咋讲。你问他一个简单的问题,他能跟你解释半天,越说越糊涂。最后,就不问了。我估计,班上没几个人喜欢这门课。只是为了对付高考,不得不硬着头皮儿学。
    教数学的是我刚来就当班主任的孙老师的弟弟。他是民办教师,据说在联中讲课好,调到了镇上。他跟哥哥很不一样,大大咧咧的,好酒,每次上课,我坐在后排好象也能闻到从讲台上飘来的“酒香”。课儿还真上得不错,讲得挺明白。只是他上课的时候,手在黑板上写,头象是要转向我们又不肯,而是耷拉着眼皮瞅着地面,若有所思,脑子里象总在推导数学公式。他有个口头语儿,一开口讲课就是“同学们”,说得快,再一唔噜,就变成了“弟兄们”,好象跟他的哥儿们在说话。就这句口头语儿,让那些调皮的男孩学了好一阵子。
    还有一个教英语的女老师,刚从师专毕业,很年轻。五官端正,又朴实,象个农村来的老大姐儿。跟我们一样顽皮,上课好开玩笑。从ABC教起,很快就跳到高中最后两册,省编教材,不是全国通用。我知道全班同学没几个能跟上。我不大发愁,因为刚上高中,知道高考要考英语,哥哥也说英语将来会很有用处,就想法儿自学。先是跟着比我低一年级的一个小哥儿们学习发音(初中开英语,从他们那一个年级开始),学会了就自己看书了。最初自学的课文还很“中国化”,大概是毛主席去逝前编的,跟我上小学一年级的语文课文有一定的对应之处,如 Long live Chairman Mao! Long live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尽管党还在,毛主席他老人家却已经 Long Sleep 了。老师开讲前我已经学了两册,接起来就轻松得多。(后来高考,居然考了60分,折半计入总分,就是30分。现在想想,若没有这30分,我以后求学的路也许会曲折很多。)这个女老师跟同学们很亲,有几个女孩子还跟他称兄道弟,上头上脑的,叫我眼热。后来,她居然成了我的“学生”。大约是1997、1998年的样子,我已经混上教授了。烟台市芝罘区教育局晨光局长招集辖区内的老师们开了个研究生班,让我去讲课,没想到我的老师也是班上的学员,弄得我挺尴尬。我上课的时候格外小心,可不敢象老师给我上课时那么幽默,尽管我也不乏幽默。可我的老师并不在意,下课了,跟我聊天儿,说自己的小孩多大了,说那几个女哥儿们都到了烟台,跟她打得火热……看得出来,她很生活化,对现状很满意,对学历之类的东西更是不太在意。这让我稍稍缓解了一下上课时的紧张情绪。
    一个普通的中学,一群平凡的老师,带着一群来自泥土的孩子。为了知识、主要是为了高考结合在了一起。但老师留给我的,更多的不是知识,而是神采,是性格。它们同故乡泥土的气息融合在一起,时淡时浓,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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