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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诗,抵达生命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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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4 21:09:4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让诗,抵达生命的深处

谢克强/赵卫峰

    赵卫峰:谢老师好。“作为一个写作者,能在有生之年出版自己的文集,当然是件值得欣慰的事。”我在粗阅谢老师你的“文集”时,体会你数十年如一日的创作热情与激情时,有种久违的感动和感慨,我想起上世纪80年代很流行的一句话,何谓胜利,挺住意味一切!此套文集共8卷,平均每卷500页,你在后记还提到,它们都是“晚上七点半到十一点半写的,当然还有节假日”。在此想询问的是,这是否同时也表明你的生活节奏之严谨、写作的明确的计划或方向性?

  谢克强:卫峰好!感谢你的访问,更谢谢你粗阅了我的“文集”,要看可看“抒情诗卷二”和“散文诗卷”,其它的可以省略。
  是的,几十年来,我的生活比较规律,这是我长期的军旅生活养成的。在部队,睡觉吹熄灯号,起床吹起床号,晚上十点钟睡觉,早晨六点钟起床,形成了生物钟。我退休后又恢复到晚上十点钟睡觉,早晨六点钟起床,一年四季都是如此。几十年我都是业余时间写作,白天要朝九晚五上班。在部队时我是师政治部文化干事,管部队的基础文化工作,即吹拉弹唱、打球照相、迎来送往,当然还有业余文学创作。转业后,在《长江》文学丛刊、《长江文艺》作上十几年的小说编辑。后来我作了点行政管理工作,所以晚上七点半到十一点半和假节日这段时间相对独立和安静些,进入写作较之容易些。
  我还有一个早晚散步的习惯,长则一个多小时,短则三、四十分钟,这也是我梳理日常生活中所观、所感、所想、所悟的最佳时间。写作并没有计划,但会对某些问题或某个方向的东西关注一些而已。

  赵卫峰:让我想起《一个孤独漫步者的遐想》了;如今现代生活节奏的变化,影视与中国式应酬使主动散步的身心逐步少了!散步时怎样梳理日常生活中的所观、所感、所想、所悟呢?
  谢克强:我有一首诗《路遇一块石头》,就是我散步时所观、所感而得。我在东湖散步,走的时间长了一点,感觉有点累,就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休息,心想:真要感谢这块石头,让我走累了坐下来休息一会,一想就有所悟了:要是我是一块路边的石头,让别人小憩一会,别人也会感谢我的。一悟就有了灵感,逐写作了一首诗:“爬过层层云梯之后/酸软的脚步停了下来/只见一块黝黑冷峻的石头/在路边远远迎我//坐在路边这块石头上/不只是小憩/我还想顺着石头的纹路/深入纹路纵横交错的深处/探测一个世界//莫是流云缕在其表/或许星星嵌在其内/更有风雨留下粗拙的文字/让我感触或体验到一种/比文字更沉实的东西//呵,粗拙  石的品格/呵  沉实  石的力量/我小憩坐在石上/顿感自己身子骨太软太轻/头脑也太浅薄//真想变成一块石头  然后/让后来人倚石而坐”。

  赵卫峰:这么说来,你几乎没有什么业余时间,就没有业余爱好么?
  谢克强:有啊,实行双休日,一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休息,那有那么多东西可写。加之现在用电脑,写起来也快捷多了。至少改起来方便多了,不用重抄,省了不少时间。怎么会没有业余爱好呢?在部队时喜欢走军棋、象棋,有时走得浑天黑地,饭也顾不得吃。那时年轻,还打打蓝球、羽毛球。也许是长期做文化工作,我还有个爱好就是看文艺演出、听音乐,有时坐在家里的阳台上,听听播放的古典音乐,顿感神清气爽,如醉如痴;我另一个爱好就是喜欢看画展,诸如到北京、上海、广州、杭州、西安等地出差,必要去美术馆看看画展;我居在湖北省博物馆、湖北省美术馆旁边,这里几乎每个月都有画展、书法展,每有展览我都要去看看。我与我早年作文化工作有关,不知你注意到没有,我的诗集《艺术之光》就是写的诸如“中国音乐”“世界名画”“中国画意”等等。
  游山玩水也是我的爱好,只要时间允许,我就会打机会出去走走,爬爬山、走走路、顺手还拍一拍山水风光;也留心看看民风民俗,尝尝各地的小吃,也算一种享受吧!
  我的小外孙在我这里上幼儿园,这几年一有时间我陪他玩。小家伙也喜欢找我玩,一起搭积木,走跳棋、军棋、象棋,踢踢球,当然还要教他认认字、学会数数、做简单的加减法;有时他还要拉着上街看看风景,我们俩坐车都不花钱,有一天,我们俩坐了武汉目前通车的两条地铁线和一条轻轨,从这条线转到另外一条线,还嚷着要我带他看我的诗是刊印在那个地铁站里;整整玩了一天他也不觉得累,玩了一天,自然要我奖赏他吃一次牛排。每天晚上睡觉前,我有时教他背背诗,有时也考考他一些简单的知识,诸如从家门口坐车去武昌火车站坐什么公共汽车呀,遇到陌生人敲门应该怎么办呀,什么样的水果应该怎么吃呀等等;他也会将幼儿园里学的“脑筋急转变”考考我,有时我还真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他就笑我苯。这也算是享受天伦乐吧!

  赵卫峰:你第一次接触新诗是在《中国青年报》上读到的贺敬之长诗《雷锋之歌》,其时是1963年;早期的诗写曾受李瑛影响较大。觉得你这么叙述挺难得的,不少诗歌的功成名就者,一般不会轻易如此,他们往往会大跨越,直接说到唐宋,或动辄先要数落一干西方人名,以此看,你当是实在人——这让我联想到“九头鸟”的传说了,你自己怎么看自己的性格呢?
  谢克强:也许这算是性格吧,我这个人坦率、真诚,口无遮拦,不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认死理、不服输、一根筋。我也不知道是优点还是缺点,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人就活那么几十年,憋着、闷着,多难受啊,活得坦然些,心情也舒畅些,精神也愉快些。

  赵卫峰:所以我以为称一个新诗人为“天才”是很不靠谱的习惯。每个人的写作都不可能没有参照,此后才能逐步找到和确定自我。而你最早看到的新诗是贺敬之,也正好证明中国诗歌的某些时光段落的“空白”,比如传播平台寥寥无几、写作与出版情况与今大异,那么一下子置于世纪之交后的网络时代,你却不落伍,相对宽容,对吧?你现在时常在网络上阅读诗歌吗?
  谢克强:我不大上网,因为眼力不济。由于工作的需用要,我几乎每天都要在电脑上看诗稿。但我关注网络诗歌,在《中国诗歌》上就设有“网络诗选”专栏,每年还要出版一期“网络诗选”专号。网络诗歌的优点和缺点都较鲜明,我们应该取长补短。
  我从1963年读到贺敬之的《雷锋之歌》开始接触新诗,可以说见证中国诗歌几十年的发展的状况。我不太同意“空白”说,每一个时代有每一个时代的诗歌,历史不可能改变,当然也不容戏说。像《我们走在大路上》,就是那个时代的歌;像《雷锋之歌》,就是那个时代的诗,诗云:人/应该/怎样生?/路/应该/怎样行?今天读来依然值得深思。就说“文化大革命”期间吧,像诗人郭小川、曾卓、牛汉,都写了不少诗,而且不少是他们的代表作,如郭小川的《秋歌》、曾卓的《悬崖边的树》、牛汉的《华南虎》等。群众创作就更多了,1967年,我在武汉就读到一组《撒在铁矛下的诗传单》,读得不仅热血沸腾,也觉诗意盎然,你能说那不是诗?比如我写于1975年的《巴山情歌》,那时当然不能发表,也不允许发表,但它就存在那里?那时的“空白”只是一种表面现象,潜在的东西是大量存在的,值得我们去挖掘。今年我就将《巴山情歌》拿出发表了,你有时间不妨读读,还是有点味道的。
  我不落伍,只能算是跟着走,或者说跟着感觉走。

  赵卫峰:你的写作涉及诗歌、散文、报告文学、诗论、小说多个文体甚及古典诗词、戏剧曲艺等,这多少会让人诧异你的转换力,显然,从大面上说你的身份已然是“文人”,而具体些说,你在国内外数百家报刊发表诗歌、散文诗2000余首,十余部诗集,你应该更愿意把自己视作诗人?
  谢克强:算是个写作者吧!古典诗词,我五、六岁坐在牛背上就开始背诵了,读初中我就依葫芦画瓢学着写,直到现在我写的诗词也从未示人,自娱自乐而已。也发表过中、短篇小说,我是小说编辑,自然知道什么是小说,所以我编辑文集时并没有收录小说,至于报告文学、散文,多是应景之作,不值一提。我毕生倾注的主要精力还是诗、散文诗。我对我自己准确的定位是一个诗歌工作者,读诗、写诗、编诗,也偶尔评评诗。
  我从未把自己视作诗人,但我毕生都在朝这个方向努力,如果有一天有人这样说:他是个诗人,不是个写诗的人,我就死也瞑目了。

  赵卫峰:很赞成你对“先锋”的认识,中国其实没有诞生成熟的先锋诗歌的合适土壤,诗歌的所谓先锋写作被误会成“寄生于一些经典性的作品和异邦的大师”的结果,作为诗歌编者不知你注意到没有,80后中诗歌中这一层级也较明显,他们的写作好像并不中国化,其文本形式多为明显的“翻译体”式?
  谢克强:诗是语言的艺术。我稍懂一点俄语,比如我读俄文普希金的诗与读翻译成汉文普希金的诗,感觉就不一样,因为诗在翻译过程中丢失了不少诗的味道,所以诗不可译。比如小说《红楼梦》,被译成《红房子里的梦》,味道就损失了一大半,何故,汉字与拼音字在语言的张力上存在很大差别。比如斐多裴的那首:“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又,二者皆可抛”。斐多裴的原文我读不懂,但这首诗还有几个译成自由体汉文的版本我还是见过。但流传最广、被人们记住的还是这首类似五言绝句的诗。这其中就有值得探讨的东西。这也许是国人对那些“寄生于一些经典作品和异邦的大师”的“翻译体”式的诗不大卖账的一个重要原因。
  一个民族有一个民族的语言,一个民族也有一个民族的审美情趣。

  赵卫峰:你也在进行诗歌批评,大众视角里的它与学术界的它、文学界的它呈现的效果是不一样的,现在它的问题仿佛越发明显了,看到你在1998年曾有说过它的作用可以是“对诗歌创作的督察”,症结主要是“严重脱离诗歌实际”,现在还这么认为吗?
  谢克强:我那还算不上诗歌批评,也只是偶尔为之,算是玩票吧,我还是很看重诗歌批评的。我们在创办《中国诗歌》时,就想加强对诗歌批评和诗歌理论的研究,做起来并不容易,我们曾出版过一期诗歌理论专号,想对诗歌批评和研究作一些工作,但不尽人意。主要是现在的诗歌批评家们诗歌文本研究的并不多,也不够深入,因此对诗歌创作的督察作用甚微。虽然各地的诗歌研讨活动并不少,多是“红包”式的批评,看包说话。近年情况似有所变化,比如《诗探索》的理论卷、《星星.诗歌理论中旬刊》、还有《诗刊》,都在这方面作出了可贵的努力,也有些评论言之有物,能给人一些东西。特别是《诗刊》下半月刊的“同期声”,不溢美、不夸饰,进入文本剖析,诗的优劣,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新鲜、活泼,看后不仅能给人有所感,还有所悟。

  赵卫峰:抒情长诗《三峡交响曲》是你非常重要的“史诗”性作品,可谓紧密结合实际的又一重要重要尝试,“为当前的政治抒情诗提供了一个有益的、成功的范例。”据载你花时数年,收集相关资料,十几次深入实地,捕捉创作灵感。……对于长江,“三峡”仿佛动人心弦的腰部,曾是人文长江的重要关节和区域文化的聚集,“三峡”这个词今后如何变化后人如何回望,我们似乎都是无法无奈的!诗歌对于“事件”的涉及往往是很具难度挑战性的,而诗歌的“证史”功能在你这儿得到实践。你怎么看政治抒情诗写作?
  谢克强:《三峡交响曲》是我费时费力写得最苦的一首诗,但不是我满意的一首诗。要用诗来写”三峡”,确实具有挑战性,虽然我化了数年时间收集相关资料,也十几次深入实地,但一直进入不了创作状态,就是说一直找不到如何结构此诗,直到我偶尔听《黄河大合唱》,我才突然受到启发:以交响乐章来结构。
  我一直不认为它是一首政治抒情诗,而是一首抒情长诗,不管怎么说,它是第一次以抒情长诗来写一个世界级的水利枢纽工程,所以我的诗也引起了关注。《文艺报》曾多次报道;长诗出版后曾先后在三峡和北京举行作品研讨会,《文艺报》也曾在头版和头版头条位置作过报道,并以整版篇幅发表研讨会记要。
  2011年,我有机会去西藏,坐飞机去,坐火车回。青藏铁路也是一个世界级的工程,当我坐在行驶在青藏铁路上的火车时,我就想为这条铁路写点什么。我曾是一名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铁道兵,我深知修建这条铁路的艰难。这条铁路有一个关角隧道,当年修此隧道时,一次塌方,我几十名年轻的铁道兵战友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思前想后,感慨万端,偶尔间我触动了腰间的钥匙,便有了灵感,逐在火车上写了《青藏铁路》:“是谁铸造了这把钥匙/是谁铸造了这把锃亮的钥匙/穿云破雾  直插云天//它轻轻地旋转了一下/西藏的门就开了”。两段,五行诗,还有一行是重复加强了一下。同是写世界级的工程,我以为《青藏铁路》就比《三峡交响曲》写得满意些。可见,诗是一种以少胜多的艺术。
  政治抒情诗之所以有存在的价值,是因为文学离不开政治。记得1979年我在《解放军文艺》帮助工作时曾参加过一次诗歌朗诵会,在北京工人体育场,好像有几万人参加,当著名演员于是之朗诵诗人白桦的《阳光,谁也不能垄断》,仅仅朗诵了个题目,全场就欢声雷动,因为这个题目说出了人们心里想说的话。为什么会有少数人写政治抒情诗,因为他有话要说,不吐不快。像叶文福的《将军,不要这样作》、雷抒雁的《小草在歌唱》等就是这样。

  赵卫峰:从出版方面说,《中国诗歌》是一种“自主出版”物?作为非官方办理文学杂志的成功范例,你的付出众所周知。这里有一个自然而然的疑问,它每年的年度10万元诗歌大奖只评出一个诗人,这很残酷,按上述,获奖者的作品的“级别”自然也是众说不一的,这很自然,但是否也会产生误导,让一般读者或诗歌大众将获奖作品视为“经典”?
  谢克强:我们设立的“闻一多诗歌奖”,奖金十万元,号称“诗界年度最高奖”,评奖范围仅限于当年《中国诗歌》发表在“头条诗人”栏目中的十二个人中,评奖范围有限。获奖诗人也仅仅是发表在《中国诗歌》上的一组诗,并且经由七个评委评选出来,仅此而已。
  评委的审美情趣决定着评奖结果。获奖诗人的作品,只是他发表在《中国诗歌》上由几个评委认定的最好的作品,是不是他自己最好的作品都很难说,更谈不上“经典”之说。经典需要时间来淘洗,就像沙里淘金一样,淘去了沙,留下的金子才是经典。像艾青的《大堰河,我的保姆》,那才是经典。
  我们设立此奖,就是希望诗人们能将自己创作最满意的作品提供给我们,以提高刊物的整体质量;另一个考虑就是能帮助诗人解决一点实际生活问题。现在诗界各种评奖活动很多,至于那些获奖作品能否留得下来,传得下去,那是另一回事,但至少可以使获奖诗人得到一点物质利益。

  赵卫峰如今的诗歌奖有时是一种文化公益活动了!?我曾注意到世纪之交后,我们处于“中国诗歌的传播写作时代”,结果正朝着陈超老师所指出的,诗歌进入到“泛诗歌时代”,我对此也有另文提到自生自灭式的“茂盛”或大鸣大放的另种结果,是导致了“浅诗歌时代”,台湾十多年前就进行了诗歌的跨界拓展,近年大陆则将之视作可观的新事物,或可以说,类似跨界、自主出版(包括网络与诗歌民办报刊)等对诗歌的写作与传播既是拓宽改造,又是收束、封闭?因为事实上只是诗作总体数量大幅度提高了质量却不一定、传播平台茁壮成长了而诗歌的票友式的圈层化也日益明显了?
  谢克强:这是个娱乐至上、消费至上的时代。抵制住形形色色的诱惑,让自己有自己独立的精神世界,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以为至少写诗的人,都有一点自己的精神追求,所以诗歌进入“泛诗歌时代”,并不是件坏事,它至少说明有人爱着诗歌而参加诗歌写作。至于由于“泛诗歌时代”而导致“浅诗歌时代”,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这里就涉及到一个普及与提高的问题。我曾经对我们“新发现诗歌夏令营”的学员讲课时就说过,网络不应成为作业本,写了一首诗就贴上去,要有所选择。以我的经验,好的诗歌是改出来的。写好后放一放,沉淀沉淀,再读就会有新的发现,你就有改的欲望了。这就是说,我们诗人自己要学会有所选择。再就是诗歌杂志的编辑、出版社的编辑,出版诗歌杂志、诗集,其实就是选择,像沙里淘金那样,淘汰那些浅诗歌,自然会留下一些深一点的诗歌。这事需要时间,自然急不得。至于诗歌票友式的圈层化,明眼人都看得很清楚:谁在树标签、拉大旗、立山头?但时间是残酷的,它会检验什么是真正的诗,真正的诗人。

  赵卫峰:说得好,网络不应成为诗歌作业本,正如民刊不是诗歌的草稿箱。你的故乡是黄冈,它是老区亦即欠发达地区,然此地人文厚重,在毕升,李时珍,李四光,闻一多,废名,黄侃,熊十力,胡风、叶君健、王亚楠这些盛名之外,还有两任国家主席和200多个将军和她有关,不过我对她的印象却是“黄冈教育神话”,当年我参加高考时,就辛勤地受到黄冈教辅材料的折磨。后来看到有关资料说,黄冈重教风气并非后来,自古便建有书院75所,当地累计走出进士944名(贵州全省约600名),新中国成立后先后产生12位中科院、中国工程院院士。今年,有的地方高考作文可以容许使用诗歌体裁,但你对此似乎不赞成的?
  谢克强:你对我们黄冈的人文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我还告诉你,中共“一大”代表十三人中,湖北占了五位,黄冈就占了三位:董必武、陈潭秋、包惠僧;新中国十大元帅、十大将中黄冈就占有两位:林彪、王树声。至于黄冈的人文厚重,有它的历史渊源。就说唐、宋两朝,诗人杜牧、散文家王禹偁就作过黄州府的太守,都留下了瑰丽的诗章,如杜牧的绝句《赤壁》、王禹偁的《黄冈竹楼记》等;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后,使他进入他的文学创作高峰期,他的一词二赋,使之成为领一代风骚的标杆诗人。可以这么说,黄州成就了苏东坡,苏东坡也成就了黄州。
  至于高考作文可以容许使用诗歌体裁我不大赞成。以个人的经历来看,我以为中学生还是要加强自己的逻辑思维,以逻辑思维看待周围的一切,也许要真切一些;因为这个年龄正处于身体成长期、思想发育期,还不那么成熟、稳定。写诗,一需要形象思维,二还要率性所为,天马行空,不太利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思想发育。再说,诗歌也没有衡量标准,如何判分,也是个问题。如果判的不准,对写诗的学生也不公平。写诗,作为课余爱好,也许能提高学生的人文素质,但一纳入高考的作文内容,就有所鼓动,效果是不是好,值得探讨。

  赵卫峰:嗯,说的也是,国人爱跟风,诗人也不例外。“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李白),说说武汉?这个中国中西部最大的城市综合体,这个感觉始终敞开的通俗的又诡谲复杂的热情之区。你在其中,你的诗歌写作与她是怎样的关链呢?
  谢克强:说说武汉,说那方面呢?湖北省号称“千湖之省”,武汉也号称“百湖之城”,其中东湖就比杭州的西湖水域面积大六、七倍。武汉位于长江与汉水交汇处,是淡水资源最丰富的城市,据说人均淡水量占世界第一;武汉又称科教之城,这里的科研机构和科研力量都在全国前列,仅在校大学生就有120多万人,居世界第一位;武汉素有“九省通衢”和“货到汉口活”之说,可见她的交通位置。如今这里又成了全国的高铁枢纽中心,从这里坐高铁到北京、上海、广州、西安、重庆都在四到五个小时。
  武汉是个老工业基地,改革开放前,武汉的经济总量居上海、北京、天津、沈阳之后,位居第五,改革开放后由于诸多主观、客观原因,一度在全国大城市排名靠后;近年来,由于她所处于要冲,外资、内资来此投资逐年增多,经济总量也大幅上升,据称今年GDP可达万亿,重新进入全国大城市前列,但要重返昔日的排名,尚等时日。
  我来武汉已有三十二年了,住在东湖边,离中心城区尚远。我的诗歌写作与她的关链不大。我1984年到1986年曾在华中师范大学中文干部专修科脱产学习了两年。两年间读了不少书,文学、哲学、历史、甚至人物传记,最重要的收获是获得一点启示:一切文学艺术不是展示,而是审示。在此之前,我的诗基本上是生活的展示,从此,我开始审示生活、审示中国文化、审示自己;并注意在审示中发掘自我、表现自我,同时注重主观的内省体验,并在心灵深处深味人生的意义和价值,为思维和感情穿上可触摸的外衣,于是就有了我的《孤旅》、《断章》、《艺术之光》、《寻找词的光芒》……

  赵卫峰:你的编辑部好像人员不多,除你之外,只有两位80后编辑。
  谢克强:是的,只有三个人,编辑一份月刊《中国诗歌》和一份双月刊的人文杂志《炎黄》,我曾经调侃说,我们是世界上最小的编辑部。这个《炎黄》杂志,是湖北省炎黄文化研究会的机关刊物,也是由阎志出资,主要由我编辑。这有个好处是逼着我多读书,广泛涉猎,比如我就读过不少关于研究楚文化的书,对楚文化的衍生、发展脉络有了清晰的认知。前两年我参加大型文化记录片《凤舞神州》撰稿时,就得益于我对楚文化的研究与认知。

  赵卫峰:那编辑工作、写作、家庭生活、人际关系,这些怎么平衡呢?
  谢克强:我退休后感到即刻轻松就是少了工作之间的人际关系。在职时我负责一点行政工作,该提拔谁、房子如何分配、职称如何评聘、来客如何接待等等,班子成员有时意见并不那么一致,这就有麻烦了。加之我这人坦率,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得罪了一些人。得罪人倒无所谓,你能把我怎么样,不就是每年工作考察时给我投个票吗?但影响人的心情,常常闹得不愉快。退休后就没有这一档事了。
  我们编辑部没有上下级关系,稿件都是商量着定,因此也就没有一般杂志社里一、二、三审,因而人际关系比较简单。每期集稿后我再看一遍就发稿,打印出来后就开“编前会”,请阎志、车延高、邹建军和编辑部的同仁一起审稿,主要是“头条诗人”等几个重点栏目的稿件阅审,有时意见不统一,就拆稿换稿,然后送人民文学出版社审阅。
  男人到了六十岁后,我以为进入了人生佳境:升官、发财无望了,对女人的欲望也不那么强烈了,孩子也成家立业了,家庭负担也没有了,自然心也安静了;如果身体状况还好,就可以干一点自己想干又能干的事。徐迟先生就曾对我说过,他是三十公岁而立,如果没有六十之后,也就没有徐迟。他的话使我受到启发。
  我每天的主要时间用于看稿、编稿,对于我没有周六、周日的概念。我现在写的东西不多,写作时间相对少些,但有了感觉就写。比如我去甘肃、青海、西藏、新疆,初来乍到,每天都有新鲜的感觉,我几乎每天都写一首诗。我第一次看到幽蓝的青海湖,看到湖畔熙熙攘攘的游人,我就有了感觉,就坐在湖边写了一首《远眺青海湖》:“眼里怎么那么忧郁呢/噙着一滴忧怨的泪//是不是远来的游人/打扰了你的宁静//远远眺望你一湖幽深的蓝/我不敢走近”。
  人有时也有点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多累也不觉得累;潜力也会超常发挥。再说,做自己想做的事,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

  赵卫峰:你曾说,“诗人是孤独的,也是痛苦的。如果诗人感觉幸福,就会失去创作的动力,”近年,类似幸福感、幸福指数的的概念逐渐多见,呵呵,也问问,“你幸福吗?”——为什么呢?
  谢克强:诗人的孤独与痛苦是与生俱来的,这与诗人的属性有关。一般说来,诗人应具有人民性、独立性和叛逆性。比如最近中共中央政治局决定开除徐才厚党籍,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几天也没睡好觉,老想这件事;作为曾经是一名军人的我,甚至有些不解:是什么使徐才厚走到这一步、作为军委副主席的徐才厚尚且如此,他在职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人管呢?如果徐才厚都搞买官卖官这一套,那还有没有张才厚、李才厚呢?那么军人的价值又何在、军队的形象又何在?你说,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记得当年叶文福写了一首《将军,不能这样做》,引起轩然大波,作者也多次遭到批判。当年诗中的将军,只不过拆迁了一座幼儿园,为自己造了一座住宅。诗人叶文福仅仅是规劝而已,写了这首诗。如今还有人写这样的诗吗?
  “你幸福吗?”我以为更多的人回答都是物质层面上的。应该说现在的物质条件较三十年前有了根本的改变,但为什么还是那么多的人牢骚满腹呢?这就有一个精神层面的问题:人们要求有尊严地活着!而社会的不公、分配的不公、贫富差距拉大、官商勾结、贪污腐化,严重损害人们有尊严地活着,你能感到幸福吗?   

  赵卫峰:有时想,这个问题可以不理会的,不幸与不幸,都是感觉,都是活着。关键是自己走着,进行着,我感觉很多80后诗人从青春环境转而置身具体实在的生活中后开始放弃诗歌,很多中年诗人随着日月的交替开始松懈下来,而你说“尽管我已六十多了,但鬓未白,牙未松,还不想那么快离诗神远去”——愿更多诗路上的犹豫者看到听到你的这话!
  谢克强:福克纳在接受诺贝尔文学奖时曾说:“我感觉诺贝尔文学奖不是授予我个人,而是授予我的劳动——一辈子处在人类精神的痛苦和烦恼的劳动。”所以,有没有信徒般的虔诚和不灭的火一样的热情,不仅仅考验着写作者的意志与毅力,更考验着你的写作技艺。如果热情消退,自然会“从青春环境转而置身具体实在的生活中后开始放弃诗”;如果没有信徒般的虔诚,自然也就不想日益渐进地提高自己的写作技艺,自然写作就会随着“日月的交替开始松懈下来”,因为写作是一种“处在人类精神的痛苦和烦恼的劳动”。

(《星星》理论刊2014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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