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郊区方言研究》：城郊方言是方言研究的富矿

管季超0712

《苏州郊区方言研究》：城郊方言是方言研究的富矿

凌锋

《苏州郊区方言研究》，林齐倩著，苏州大学出版社2016年出版，定价49元

    在苏州城乡差别逐渐消失之前给整个苏州郊区方言的面貌作了一个比较全面细致的描写。
　　林齐倩的专著《苏州郊区方言研究》是近年来苏州方言研究的一部非常有分量的著作。在汉语方言研究中，苏州方言可以算是研究成果最丰富的一个方言。很多有影响力的方言著作、论文（如赵元任1928、袁家骅1960、叶祥苓1988、汪平1996等）都涉及到了苏州话。据统计，光公开发表的大概就有140多种。但是这些研究大多都集中在苏州市区方言，对苏州郊区方言的研究比较少见。这一点其实也是传统方言研究比较普遍存在的问题。由于汉语方言学早期研究力量比较薄弱，一开始研究的重心往往放在对周边地区影响力比较大的中心城市方言。比如官话中的北京话、粤语中的广州话都是各自方言区中研究最深入的方言点。但是从方言本身的代表性来说，这一点其实是存在一定疑问的。比如吴语的代表方言，早期都认为是苏州话，现在有些学者可能更愿意用上海话作为代表。但从上海话的语音事实看，上海话可能是很不像吴语的一个吴语方言。所以方言的代表性，某种程度上来说，不能简单的拿中心城市方言。事实上，中心城市往往会与周边方言有明显的差异，所以石汝杰（2012）曾经提出一个“中心城市准方言岛”的概念来概括这样的事实。这一方面因为中心城市本身就是周边地区人员汇聚的地方，方言会受到周边不同口音的影响；另一方面中心城市也是一个方言区中与共同语接触程度最深入的地方，往往比周边方言点有更多的共同语成分。因此，实际上从方言本身的语言特征而言，中心城市的方言经常代表性不够。
　　林齐倩的这个选题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因为就苏州地区而言，虽然研究已经很深入了，但一些文献（如赵元任1928）记载的苏州话早期特点，在今天城区方言中早已踪迹全无。这些现象的真实状况如何，单从文献或者现实城区方言的情况来推测，已经无能为力了。但是在周边一些乡镇的方言中这些现象可能还是活生生的语言事实，对它们的研究，有助于我们进一步了解苏州话的早期面貌。
　　当然，选题有价值只是研究成功的一个前提条件。可靠的研究成果更需要基于扎实的材料工作。作者的这项调查，跑遍了苏州郊区的主要乡镇，调查了多达34个方言点。每个方言点详细的记录总结了其声韵调系统，并对一些重要的特征词汇，如人称代词、指示代词、亲属称谓、时间名词等做了专题调查。整个调查历时三年。正是经过了如此辛苦的采录工作，才会给后期分析工作打下了坚实而可靠的材料基础。事实上，即便不作进一步研究，这些材料本身就已经是非常宝贵的资料。而且随着时间流逝，相信这批材料的价值将越来越显现出来。
　　除了选题和材料之外，决定研究价值的还在于合理的研究方法。作者在研究过程中除了运用传统方言学的研究方法之外，还大量引入了方言地理学和实验语音学等领域的技术手段，使结果更为客观可靠。比如调查很多词汇的时候，作者直接把各地调查的结果用地图的方式直接呈现出来，这样就可以很方便地展示同一事物不同说法在地理上的分布，也有助于我们进一步了解各种语音特征词汇现象的扩散消长。
　　在选题、材料和方法等条件都齐备的情况下，研究的顺利完成也就成了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我们认为该书的主要贡献可以体现在这么几个方面。首先，在苏州城乡差别逐渐消失之前给整个苏州郊区方言的面貌作了一个比较全面细致的描写，尤其是现代实验手段的使用，使其能够有效弥补传统研究语音辨析主观性比较强的不足，材料真实可靠。其次，让我们对苏州郊区方言的内部共时分区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再次，其结果不但可以勾勒出近三十年来苏州郊区方言的历时变化脉络，也可以据此反推出早期苏州城区方言的基本面貌。这些材料也为语言接触理论、语言演化模型提供了丰富的研究素材。
　　林齐倩的这项研究也启示我们，方言研究不但应该研究中心城市方言和偏僻的乡村方言，城郊方言其实也是方言研究的一个富矿。由于它们与城市方言先天的密切联系，不但可以帮助我们了解城市方言早期的面貌，也有助于我们进一步研究语言特征的传播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