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高等教育学会语文教育专业委小学语文教学法研究中心副秘书长管季超创办的公益服务教育专业网站 TEl:13971958105

教师之友网

 找回密码
 注册
搜索
查看: 138|回复: 0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江晓原谈枕边书

[复制链接]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21-5-21 10:37:4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江晓原谈枕边书

  您是中国第一个天文学史专业的博士,为什么喜欢天文学?从小就感兴趣吗?
  江晓原:实际上我谈不到热爱天文学。考大学之前,我初中毕业后在工厂工作了近六年,对工厂生活有些厌倦,希望选择远离人间烟火的专业,不会再回工厂。正好看到南京大学有天体物理专业。
  我对选择的专业并不后悔,理科逻辑思维等方面的训练,对我后来从事科学史研究很有帮助。
  您是从什么时候爱上读书的?
  江晓原:爱上读书是在我还没念初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和两个表弟在北京生活,姑母在五七干校,家里没大人。我和表弟过了一段像《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大院生活。我在那里偶然找到竖排繁体字版《西游记》上下册,如获至宝,一看孙悟空的故事特别好看,连猜带蒙,根据上下文反复推测,看完上册,繁体字基本都认识了,下册就很顺利。看完后继续搜寻,又找到《三国演义》,也是竖排繁体字版,看完后我还把故事讲给表弟听。这样过了一段愉快的生活。
  回到上海,我开始喜欢看书。我和绝大部分同龄人不一样,“文革”中能看到所谓“封资修”的书。我父母都是机关干部。偶然的机缘,我妈在机关负责图书室的管理和采购。我爸爸被下放到一所小学。小学图书馆的女老师听说我爱看书,也想方设法让我爸把书带给我看。我从不同渠道看到了不少古今中外的好书。
  故事最有趣的在后面。那时有一种自发的地下组织,大家把搞来的书交换阅读,因为那些书理论上都是违禁的,地下交换有非常高的诚信度,一本书在你手里只有一天或几小时,到时间哪怕没看完也要交给别人。我和很多人保持着单线联系,于是我将别人的书转手互借,自己在过手时都可以看,这样我就读到了更多的书。为此我在纸上详细建立了账本一样的明细,记着什么书借给谁,什么时候还,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进纺织厂当电工。
  当电工之后还有时间读书吗?
  江晓原:电工行业有个特点,技术越好干的活越少。出了故障三两下就能搞好,所以大多数时间我处在待命的状态下,一直可以看书。三年后我满师可以带徒,活儿就更少了,我有大块时间在电工房看书。后来连我的徒弟也加入了交换书的网络里。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天早上拿到《复活》,黄昏时分下一个人要拿走。我立刻给组长打电话调休,然后坐在板凳上疯狂地看,一天没换姿势,看完后发现自己落枕了——专注到这种程度。
  看乔治·桑的《安吉堡的磨工》时,给我的时间是四小时:半夜两点到早上六点。我真是半夜两点拿到书——当时看书有种奇怪的心态:这书有很大的概率,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它了,所以拼命看。那种心态促使我看书时变得非常专注,完全可用如饥似渴形容,疯狂地看。这种心态永远不可复制。
  当电工时,我是一个非常上进的人。为了完成厂里交给我的搞自动控制装置的任务(就是现在所谓的研发),我跑到工人文化宫上夜校学习自动控制。我喜欢动手鼓捣一些东西,这些活动使我接触了一些理科。高考前只有三个月准备考试,我借了高中数理化自学了一遍,高考超常发挥,侥幸考上了南京大学天文系。
  您为什么报考席泽宗院士的研究生?
  江晓原:非常偶然。我一心要学古典文学,想考复旦大学中文系的研究生,结果那年导师因病取消招生,我一下没方向了。同寝室的同学告诉我,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招生,考天文学导论、中国通史、古代汉语,我就去报名了。报名时我并不知道导师是谁,报考之后南大天文系副主任说你考席泽宗的研究生太合适了——席泽宗招研究生第四年了,一直没招到学生,因为他坚持要天文系毕业的学生。
  后来席先生说,到那年为止,我是科学史所“文革”结束后招研究生以来古汉语成绩最好的。
  席先生对您读书上有具体指导吗?
  江晓原:最大的指导来自一次谈话。有一天他说,一个院士朋友曾对他说,自己一辈子的学问都是从几本书出来的。席先生说这种书都是打基础的。我就问他,那我们天文学史方面这样的书是什么?席先生说,《西方数理天文学史》。他是随口说的,我记下,转身进了图书馆,一找发现是1955年的英文版,有三大本,我出生那年出版的。我想既然老师说是打基础的,就借回宿舍摆开阵势攻读。我平时没有做笔记的习惯,看书做索引就直接在书上做标记,但这书是图书馆的,我破例找来笔记本,很认真地读,记笔记——乏味得要命,啃硬骨头一样啃下来,咬牙切齿读了一年,读了很获益。
  能谈谈您的枕边书吗?
  江晓原:从念研究生开始,读博、到天文台工作,一直保持枕边书的阅读习惯。我把中国古代文人的笔记搁在枕边,中华书局和上海古籍出的排印本,基本出一本我买一本,《子不语》《阅微草堂笔记》之类都是在枕边看完的,同时在书的环衬、空白页上做索引。这些做索引产生的材料也有实际效果。我会零星地用到书和论文里。后来,物理意义上的枕边书没有了。更广的意义上说,我非常喜欢的书会经常翻。
  常翻的书有哪些?
  江晓原:年轻的时候我对诗文很迷恋,抄录了大量的诗文,留下很深的印象。现在这些兴趣扩大了,比如我最近找来很多清代人的集子,比如钱谦益、吴梅村、查慎行、袁枚、冒辟疆……我喜欢的诗词集子就放在书架上随手能翻到的地方,经常亲近它们,入睡前我会背背前贤的诗,这种游戏做几分钟就睡着了。
  年轻时的阅读冲动几乎一直存在,没什么好珍惜的。步入老年,很多刺激对你没什么作用了,这时候阅读的冲动逐渐变得少了。我非常珍惜我的阅读和观影冲动。哪怕想读的内容和你此刻做的事情没联系甚至会形成干扰,我都珍惜。从长远的整体情况看,珍惜这种冲动肯定有利的。
  您在学生时代读过的书,最好的是哪一本?现在作为上海交大的教授,您会为学生推荐书目吗?会和学生交流阅读经验吗?
  江晓原:我不主动推荐,一般是在学生问我的时候才会根据我的经验给他们建议。不同的学生情况不一样,好学程度也不一样。我从来不认为什么书是必读的。有学生正在做某篇论文,我在阅读中遇到某个线索或某本书,我在微信上把书封面拍照给他,或把某篇文章的线索或链接给他。这和提供书目不一样。我对推荐书目持消极态度。第一我不喜欢做青年导师的劲儿,第二我觉得读书是个人化的行为,你觉得有用的书对别人来说不一定有用。
  但我常常会给媒体提供书单或撰写书评,这是依据另一套理论:替别人读书。您的藏书量有多少?
  江晓原:原来的书房单是央视就拍过十次,其他电视台拍过更多。八年前我搬了家,现在的书房比那时更大,有五万册书和一万两千多部高清的电影。我和装修新家的设计者明确说,你就按图书馆设计,只是附有生活设施。楼上是我的书房、阅览室、影音室,楼下也有大量书架,我像书虫一样生活在其中,自己觉得很幸福。
  即便这样容量也依然有限,因为很快又会堆满——会定期处理一些书吗?
  江晓原:正像你推测的一样。我设计的容量在五万册左右。原则上,逐渐把复本去掉。另外,出版社常寄新书,旧版是有的。如果旧版没有特别的故事我也处理掉。前几天,我对学生说,可以带拉杆箱到我这里来淘书,他们果然带着好大的拉杆箱来,居然全部装满了,他们把这种行为称之为“淘书”。
  如果有机会带三本书到无人岛,您愿意带什么?
  江晓原:如果流放两年还能回来,另当别论。能回来比较容易。带一套大的书比较好,既然喜欢历史,就带上威尔·杜兰的《世界文明史》,精装的记得有11册,平装的24册。但是如果回不来的话,这种时候我倒反而像茨威格的《象棋的故事》,想带一本棋谱。《象棋的故事》给我印象很深。男主人公被德军囚禁,不给他任何东西阅读。有一天,他被审讯的时候看到德国军官的大衣口袋里露出一本书,路过时就把书偷走了。打开很是失望,冒那么大风险,居然偷了一本棋谱。不过好歹是文字,他在被囚禁的这些年一直读棋谱,二战结束后被释放,在轮船上看到有人下象棋,他也手痒,就跟胜者说,我能不能跟你下一盘。结果轻易把那人击败了。围观的人说,你知道那是谁吗?是当今世界冠军。棋谱可以让你无穷无尽地读下去。如果没得选,带汤因比的著作集也行,体量大,可以让你反复读。
  若策划一场宴会,您希望邀请哪些人参加?
  江晓原:我不止一次产生过这个想法,就是汤因比。为什么要找汤因比?在汤因比的一些书里,以及在别人的回忆故事里,汤因比都说过,中国必然会崛起。理由很奇怪,他说因为中国有历史。字面上理解很奇怪:谁没有历史,只是有长有短。让我产生深刻印象的是,在另一个材料里,汤因比在和中国女作家凌叔华的某次聊天时又说,中国必然崛起。我很想找他问问,历史可以成为崛起的原因吗?我们正在崛起,而且有五千年不中断的历史。我觉得他说那个话是有深意的。我就找他来,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说了那句玄妙的话。(主持:宋庄)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联系我们|手机版|Archiver|教师之友网 ( [沪ICP备13022119号]

GMT+8, 2024-11-23 15:31 , Processed in 0.075285 second(s), 21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1 Licensed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